生而为妖_作者:玄笺(46)

  此时她的眼神迷茫,心里的悸动却已然平静下来。

  楚茨常常见她这副神情,每次都从心里就本能的感到不舒服,她打断道:“不要想。昆仑,你看着我。”

  “好,”昆仑于是收回心神瞧着她。

  楚茨上身倾过去,离她极近,额头几乎相抵,她问:“看见了什么?”

  “看不清。”

  楚茨方才阴郁的心情被她三个字轻飘飘的就扫去了大半,她唇角微弯,往后退了一点,继续问道:“现在呢,看见了什么?”

  “你。”

  “我怎么样?”

  “你在笑。”

  “好,我现在在做什么?”

  “你牵着我的手。”

  “现在呢?”

  “你揽着我的腰,把我带了过去。”

  “现在呢?”

  “我又有点看不清了。”

  “笨石头,不需要看清,闭眼。”

  等昆仑再睁开眼睛的时候,她清黑的眼睛便像是被昆仑山巅的蝴蝶泉水滋润过了,氤氲得不像话,睫毛濡湿,每一下轻颤仿佛都能落下水珠来。

  楚茨仍旧看着她,过了一会儿,手指伸过去在她嘴角擦了擦。

  “小茨,”她忽而低下眼,软声地说,竟不好意思起来。

  楚茨发觉耳朵一麻,立刻就站起身来。

  “你去做什么?”

  楚茨干咳两声:“我喝口水。”

  她像是被什么追着一样,飞快地从床边闪开,真的冲到桌边倒起了水来,并且连灌了三四杯。

  昆仑起身要去拦她:“喝那么多作甚?”

  楚茨又快步走到窗边,逃开似的,背对着她辩解道:“今天走了一天累了,有些口干。”

  “小茨……”

  楚茨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抬手捂住两耳,闷声说道:“你先回床上坐着,我好了就去找你。”

  “你有什么不能给我看的么?”

  “当然没有,哎你先不要问了,让你坐着就先坐着嘛。”

  “哦。”

  等楚茨确认好了自己两只耳朵已经变回去以后,伸手捋了捋脑后的长发,又将铃铛解开重新系了一回,才回到昆仑身边坐着,道:“方才的话我还没说完,就被你打断了。”

  昆仑:“我没有打断啊。”

  楚茨一口气差点没上来,只恨不得敲她一脑袋瓜,手指动了动又没狠下心,今日已经敲过了,万一越敲越傻如何是好?于是她耐下性子继续道:“好,那就是我记性不好。”

  昆仑:“唔……你记性比我好太多了。”

  “这次是你打断我了吧。”她像个孩子得了糖一样开心,道,“终于可以补上了,方才的话我还没说完,就没你打断了。我……”

  她停下来,以手扶额,埋怨道:“都怪你,打断我太多次,我都想不起来了。”

  昆仑:“……”

  她天生石体,心思太直,往往心里装了一件事就一直装着,直到被解决为止,于是提醒楚茨道:“既然想不起来就先放着吧,咱们的包袱和河灯还在人家手里呢,到时候去拿衣裳怎么结清银子。”

  “小贼而已,”楚茨一哂,从腕上解下来一条极细的银丝,那银丝细到只有一线,烛光之下以凡人的眼睛察觉不了,昆仑两指在自己眼前抹了一下,才看清那根线竟然从楚茨手上一直连到敞着的窗外,在黑夜里仿佛指明了一条方向。

  “这玩意叫银缠,顾名思义就是用来看银子的,我在包裹中下了一个小法术,跟着它,就能找到偷东西的小贼了,我倒要看看是何方神圣。”

  “这东西是哪来的?”

  “哦,”楚茨面无表情的道:“这是孟召重夹在你包袱里的,那里头什么东西都有,瓶瓶罐罐外面都贴了条,各种用途的,大概是从他爷爷的爷爷的爷爷那里搜刮来的。”

  昆仑可算是机灵了一回,抓了她的手,左右摇了摇。

  这便算是一种撒娇与妥协了。

  “我想起来我要对你说什么了,”楚茨给她摇的忽然福至心灵,严肃的说,“以后不要总是陷在回忆里,我不管你是不是在想以前的我,现在生在天地间的便只有我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