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平乐_作者:若花辞树(217)

2018-12-20 若花辞树

  赵九康便继续道:“臣猜测,到了那个时候,已无旁人可选,先帝也是属意太后的,只是有谁先诞子,便为中宫之语在前,不好打破,这时圣人方出世,生母已亡,无人抚养,太后一请,先帝便干脆答应了,一当两便。”

  说到这里,多年未解之谜,算是都有了答案。

  赵九康没必要对太后落井下石,更没必要对她隐瞒,他所言必然是确切无疑。夏侯沛慢慢地舒出口气来,万没想到真相竟是这样,阿娘竟不是她的生母。仔细回想这多年的相处,还是有一些迹象可循的,只是她未曾留意罢了。

  赵九康见夏侯沛神色不明,禁不住极力不着痕迹地为太后说好话:“后位之争并不比皇位之争来得轻松。输了,也是要没命的,兴许还会祸及父母亲族。魏庶人败,有先帝庇护,太后败,便唯死一途,崔氏虽有能量,到底是外臣,与深宫之事并不详知,更帮不上忙。”

  他说着,又觉痕迹太重,忙笑道:“幸而,光阴逝去,再深的情也有淡去的时候,到后面,随着皇子们一日日长大,庶人衷又对昭明太子不逊,先帝也对魏庶人淡了……”

  他说着,见夏侯沛仍旧神色不变,笑意不禁变得讪然,也默默地闭了嘴,只垂首等着夏侯沛吩咐。

  夏侯沛已都明白了,正要说什么,突然想到一件事,略一思忖,便问:“若是当年那孩子顺利诞下,行几?”

  赵九康略一迟疑才明白她说的是太后失掉的孩儿,不知圣人为何这般问,他心中复又惴惴,极力平心静气地回了:“行十二。”

  果然是这样。

  夏侯沛难过起来,阿娘很少唤她十二郎,大约是因十二是她的伤心之处吧。那个失去的孩子,阿娘定是很想念他的。夏侯沛想着,便心疼起来,她要更关心阿娘,她吃了这么多的苦,却从来没有对她透露一个字。

  至于李夫人,说她冷血也好,不孝也罢,她实在生不起半点涟漪。那么多年以来,她的眼中只有太后,她的世界从未出现一个李夫人,她们根本就没有感情,哪儿能让夏侯沛为她的死抱不平,乃至对太后生怨?

  眼下,最要紧的还是先将那些李夫人留下的故属掌控,绝不能让太后为此有一点损伤。

  邓众虽去办了,他到底不解详情,难免有疏漏,此事,最好还是交与赵九康,他知道得多,明白哪些人是绝不能放过的。

  夏侯沛道:“听那人说,宫中还有不少余孽,你对此事熟,朕便将此事交予你去办,务必妥帖干净,决不可留下一点祸患。”

  这是要斩草除根,将隐患都削了去!赵九康明白,躬身领命,深深一拜,退了出去。

  这殿中本就只有他二人,赵九康一走,殿中又安静下来。

  那些被遣出去的宫人,未得宣召,并不敢擅自入内。夏侯沛一个人坐在那里,从那宫人透露出她不是太后亲子起,一种兴奋狂喜便隐在她的心间,到现在,都弄明白了,诸事亦初步定下来,那狂喜便如势不可挡的潮水,迅速灌满她的整个胸膛。

  夏侯沛拄着前额,唇角上扬,微微的笑起来,她笑意越来越大,直至忍不住笑出声来。

  她要去与太后说,将她隐忍多年的爱意都告诉她。她们并不是没有可能的。

  与夏侯沛而言,这件突然被人揭破的事,真是一件天大的好事。阻拦在她与太后之间的障碍瞬息间便消失不见,她有了足够的理由,去靠近她,拥有她。

  夏侯沛站起身,唤了人来,换了身玄色的宽袍,戴上玉冠,她急急忙忙地往长秋宫去。

  她已迫不及待。

  与早上下了朝后的左顾右盼不同,这次,她登上肩舆,令宫人速往长秋宫去。

  只是宫人走得再急,距长秋宫多少还是有着距离。夏侯沛坐在肩舆上,忍不住开始琢磨过一会儿该如何与阿娘开口。

  哦,需不需说与阿娘知道,她已知当年之事,她并不怪她,也不会怪她,阿娘是什么样的人,她再清楚不过。

  夏侯沛思忖是否要明言,若是说了,免不了让阿娘多思,万一阿娘不能释怀呢?毕竟,在她的眼中,李夫人是她的生母,唉,古人重孝,哪有明知杀母仇人而毫不在意的。

  还是不说了,免得横生枝节。

  可若是不说,阿娘便不知道了吗?赵九康晓事,自明白她不欲张扬,也会无声无息地将事情处置干净,可未必瞒得过阿娘,阿娘对后宫的掌控委实是令人惊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