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平乐_作者:若花辞树(233)

2018-12-20 若花辞树

  这种情是错的,可即便犯了错,重华也是她的孩子,她要保护她,安抚她,让她认识到其中的错处。

  可这其中的为难又岂止是三言两语说得清的。回顾往昔,不知重华情从何起,只是看这佩囊,便知当已是深种难解。

  这是她抚养长大的孩子,她知道她,若非情难自已,她不会将这个送来。她相信重华的情必是真诚纯粹,若非无处纾解,她不会将这个送来。她更知,若不是想要求一个结果,她不会将这个送来。

  可她能给她一切,唯独不能给的,只有这一份回应。

  皇后觉得难过,她有万般手段,却做不到对重华狠心。

  太子位不稳固,郑、晋二王不安分,重华正在蓄势,一点不足显于人前便会被数倍放大,成为世人津津乐道的污点。

  这时候,不能乱,尤其重华的心,不能乱。

  日头渐高,这个时辰,重华当快要入宫来了。再过不了多久,圣人也会来此。

  容不得她再踟蹰,不论什么事,不论有多为难,情势总会逼着人做一个决断。

  殿外有宫人来回的步履声。皇后站起身,一夜未眠,着实疲惫,她面容悠远,身姿从容,仍是往常的平和淡然,无损丝毫雍容。

  殿外听到声响,先在门外问了一声,得皇后答允,方推开门,鱼贯入内。

  沐浴洗漱,更衣上妆,阿祁在旁道:“今日大喜,殿下着一身正红,正好相配。”

  正红的宫装,映入皇后的眼帘,那红色,庄重而气派,却扎得皇后心都痛了,一种名为羞耻的感觉再度涌上来,为养女所爱慕,这与她,是多么难以接受,难以面对,乃至难堪的事。

  可她,却毫无退路,哪怕片刻的逃避。

  “也好。”皇后伸手触摸那柔软的绸锦,答应下来。

  没等多久,皇帝就来了。

  他满是喜色,见了她,也笑得十分舒心。

  皇后却知道,他之喜,未必是因十二郎成婚成家成人,多半是得意于做成一桩好婚事,晋王成婚之时,他也是如此津津自喜。

  帝后于殿上小坐,半盏茶后,王携新妇而来。

  宫人朗声通报,声音之中满是喜意。皇后的心却猛然间提起来。

  皇帝一笑,高声道:“快宣。”

  夏侯沛进来了。她穿着玄色宽袍,腰间束玉带,发上簪玉冠,不以威严肃穆为要,却将风流展现的淋漓尽致。

  不能引起皇帝忌惮,在她羽翼未丰前,不能使皇帝认为她是个威胁,她素日的低调仁孝表现在方方面面,乃至连她今日的这身穿着,都不像个藩王,倒像一名风流倜傥的世家子弟。

  皇后只觉得自己奇迹般的平静下来。夏侯沛奉茶,先敬帝,再进后。那盏茶稳稳的奉到她面前,她看到重华惴惴不安的紧张,看到她不安的试探打量,企图从她的神色中找出一点端倪。

  皇后在心内叹息:重华……

  这是她的孩子,她了解她,也深知如何瞒过她,如何不让她起疑。她温和地笑,接过茶盏,饮上一口,说了一句:“好。”

  既不冷淡,也不热络,与平常没有任何差别。

  她看到重华急着去看她的腰间,去搜寻那佩囊。

  真是傻孩子,既然想好了要瞒住你,又怎会让你看到端倪。你只有一颗真心,而我,也是一颗真心,不同的是,你对我毫无保留,而我对你,总在隐瞒。

  皇帝带了重华走,皇后看着重华跟在皇帝身后,恋恋不舍,频频回头,宫人皆善意微笑,只以为她舍不下王妃,满殿中知道实情的,只有皇后。

  她觉得不堪负重,又不得不强撑着,若是她也倒下了,重华怎么办?

  大婚之后,便是入朝观政,重华很能把握机会,趁着皇帝对她还算纵容,做成了几件实事。只是,如此一来,她往长秋宫去的时间便大大减少了。

  皇后一方面松了口气,一方面又担心她过于劳累,不时派人往王府送些糕点,那些糕点多半是她亲手做的。

  说起来,重华有时极为细心,一点小波澜都瞒不过她,有时又极是粗心,她从不知那些糕点与她往常吃的,有什么不同。

  她出城去,视察民生,一去就是半个月。皇后既高兴与她的身体力行,不避劳苦,又担心她奔波在外,底下的人侍奉不好,让她吃苦。

  光阴渐逝,少年的成长,让人恍如隔世。

  重华忙于政务,来得不多了,但只要她有空隙,哪怕只能稍稍坐上一会儿便又要重去奔波,她也会穿过半个皇城,欢欢喜喜地到长秋宫来,问候皇后,赠与她一些精致的物件,她的眼中,总是盛满爱意,以孺慕为遮掩,让那一腔深情压在眼底,小心地不泄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