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叫小祖宗?”
冬箐倒在了沙发上。
蒋言灵在洗澡,她怕一个人待在室内空间,于是让冬箐站在门外等她。
两人隔着水声你一言我一语。
“姐姐你怎么会做饭?”
“这是独身在外的自保技能。”
“薯条和牛扒很好吃,外婆让我少吃洋鬼子的东西。”
“天天吃也会腻。”
“姐姐,读大学好玩吗?”
“好玩,也不好玩。”
“读大学也要学历史地理吗?我们上中学就要开始学啦。”
“大学的课会更多更难。”
“我再读七年就能上大学了,上了大学就不用穿校服了。”
蒋言灵同学对善信的校服怨念了六年,马上要解脱了,她的声音轻松起来。
“没有校服穿,也会怀念穿校服的日子。”
她不懂冬箐口中的幽怨,每个人长大成人总会伴随着失去,她不懂何谓失去,何谓获得。
晚上两人并排靠在床上,冬箐问她:“灵灵你想听什么故事?”
“我睡前不听故事,你给我唱首歌吧。”
“我五音不全,唱了你会睡不着。”
蒋言灵笑,用被子捂过脑袋。
冬箐轻轻地给她唱了一首儿时听过的民谣,是遥远的故乡味道。
床上有一股小孩子的香气,冬箐向来是个认床的人,无论是住酒店还是刚住宿舍,头两天都是睁着眼睛到天亮。
但这股香气就像独特的香薰,她挣扎了一会儿,抱着小孩睡了。
平日里只要外婆出门,蒋言灵就只能去隔壁独居的婆婆家住。有了冬箐的陪伴后,第一次感受拥有兄弟姐妹的温暖。她之前羡慕嘉怡有个哥哥,得知他对她不太好后,又觉得如果有个冬箐这样的姐姐就好了。
两人泡在一起又一天,灵灵的外婆回来了。三人吃了一顿饭,冬箐走了。
她留给蒋言灵一个号码,是越洋电话,说:“有事情就找我吧,或者找嘉怡的哥哥联系我。”
灵灵握着那张纸条,低头不语。
小孩子总是容易产生感情的,冬箐走后,外婆安慰她:“你跟大姐姐关系好,但她也有自己的生活。”
“有缘你们会再见到。”
外婆又提到这个词,蒋言灵开始有点明白“有缘”是什么意思了。
应该是会让两人见面的命运,而这早已是注定好的事情。
而遇到冬箐前,她从未讲过那么多话。
善信开学了,她、黄嘉怡和彭真心又聚在了一起。
嘉怡来的时候是气呼呼的,在车上也憋着没有说话。她总觉得耿叔是家族那边的人,所以在他面前说话都说一半留一半。
“嘉怡,你是不是有心事?”蒋言灵问她。
嘉怡憋不住了:“哎,都是我爸那边!我放假去山上过节,小妈她又怀孕了,听说是个男孩子。然后我爹地问我要不要出国读书,这分明就是把我打发出去嘛!”
真心问她:“那你要出去吗?”
嘉怡说:“我才不去呢!回来的时候,我怕我爹地已经不认我了。”
真心和蒋言灵都没有这种经历,真心的父母是老老实实的生意人,和家族打理几个铺头为生,而蒋言灵,她根本不知道自己的爸爸妈妈在做什么,在哪里。
“好啦,不说了,我要是出去读书就见不到你们了,一个人待在那种会落雪的地方,孤独死了。”
“你是舍不得幼稚鬼吧!”
“彭真心,不要乱讲哦!”
蒋言灵听她们打打闹闹,一语不发。
嘉怡查出端倪:“灵灵,你怎么不讲话?”
“啊……啊,没事,老师来了,你快回座位。”
冬天姐姐一个人在国外,也很寂寞吧。
现在的美国有落雪吗?
老师抱着一沓资料进来,说:“这是同学们的档案,叫到名字的同学上来领取,把里面的资料填完第二天记得交上来,跟升学有关系,很重要。”
升学?蒋言灵内心一滞,总算要告别小学生身份了。
一年级领到的书包早已用到开胶,身边这个不知道是第几个了,鞋子的尺码也长了两次,裙子更是改了不知多少回。这六年,所有的物件都在见证她的成长,心底划过一丝心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