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箐用手指抬起她的下巴,四目相对,直直地看着满脸通红的女孩。
“你脸好红,热吗?”冬箐的声音很轻柔,像是四月的春风,好吧,仅仅是文学里的四月春风,这鬼地方的四月早已艳阳高照了。
“不、不热……”
蒋言灵的心跳要停滞了,取而代之的是浑身的血液都汇聚在下巴那一点,冬箐的拇指轻轻摩挲她的下巴,那一处燃灼得一触即发,她的下巴轻微抖动,睫毛也随着呼吸扑扇扑扇。
入了神,着了魔,冬箐望见这世上最纯净的眼神,两人的脸渐渐贴近,她感受到少女的呼吸,感受到她身上淡淡的香气,还有身前微微颤抖的身躯,像是一次祭典,一次洗礼。
她的鼻尖轻触蒋言灵的鼻尖,慢慢厮磨,蒋言灵的头脑一片空白,她不敢放过一分一秒,亲到了,就要亲到了,她有强烈的预感,冬箐的唇会吻上来。
突然,冬箐离开她,却将唇淡淡地印在她的额间。
蒋言灵的心跳骤停了片刻,随即是无尽的、名为失落的潮水将她淹没。
她脑海里响起今年的新曲——
“我最不忍看你 背向我转面
要走的一刻不必诸多眷恋
浮沉浪似人潮 那会没有思念
你我伤心到讲不出再见
……”
该死的谭咏麟!
冬箐淡淡地说:“继续看电影吧,好吗?”
蒋言灵不可谓不失落,她的声音快哭出来了,还是哑着嗓子说:“好。”
这声“好”非常委屈,就连她也不曾知道那时候在委屈什么。仿佛是心中的那股坚定被破碎,让她误以为有那么一秒,冬箐也是喜欢她的。
她就知道自己运气没有那么好,这世界上哪儿有那么多喜欢女孩的人,可她不喜欢别的女孩,她只喜欢冬箐,喜欢她领着她跳舞,喜欢那种若即若离的追随。
她甚至根本没有精力和情绪面对往下的影片了,小背头好像对米亚产生了爱情,可突然米亚吸毒抽风了,小背头一针将米亚救活了,然后小背头跑了,小背头死了,有个黑人被绑架,然后……
然后她什么也没看进去,所有的思绪都停留在冬箐越来越近的画面上,她希望时间永远定格在那一秒就好了。她额间的轻柔一吻像烙印一样,导致她总是想去摸一摸,又怕丢脸。
这电影从头到尾都没看懂,但时隔多年她依旧记得那段摇摆舞,米亚和小背头之间你来我往的互动,还有狭小房间内令人燥热的气温、冬箐不能算是轻吻的吻。
卡带从盒子里弹出来,冬箐问她:“要不要先去洗澡,天气这么热。”
“但是我没有换洗的衣服。”
“你把校服脱下来,我帮你洗,先换上我的睡衣,明天就干了,”冬箐站起身,“我有几条备用的内裤,你穿可能会大了一点点。”
“没事,我还有一条安全裤。”
洗完澡后她坐在床上等她,冬箐随后也进去洗澡了。蒋言灵闲来无事,在房间里瞎转悠。她看到一本夹了笔的笔记本,翻开第一页是当年的年份,再翻一页,写着一月一日,阴天。
是日记本!她立刻回头看了一眼洗手间,门紧紧阖上,想必里面的人不会那么快出来。到底要不要翻开,她脑海中天人交战,偷窥别人的隐私是不对的,但眼前是喜欢的人最私密的东西,只看一眼,不算是犯罪吧?
她捏着薄薄的一页纸,汗水沁湿了指尖,最后长吐一口气,将本子阖上。
若是有人偷窥她的日记,她绝对会很生气,将心比心,还是关上了。
她将本子原封不动放回去,刚抬手就掉出一张纸片。
“这是它自己掉出来的……不能怪我……”蒋言灵捏起来,心想:“我只看一眼就放回去……”
她颤颤巍巍地捡起来,反过来看,是一张照片。那是前年的圣诞节,大家一起办圣诞趴体的合照,那时候她还没国小毕业,又害怕又兴奋地和哥哥姐姐们一起合影。冬箐站在她身后,双手放在她肩上。
照片里还有嘉怡和幼稚鬼,那个晚上真心没有来,大家都不知道阿发的噩耗,每个人都笑得很开心。她摩挲着里面的每一个人,有想哭的冲动。
她曾问冬箐为什么爱看电影,对方的回答是,同样是记录时间的媒体,电影所表达的是流动的艺术,和照片不同,每个人的喜怒哀乐都是活生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