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言灵常年抹百雀羚的脸白里透红,加上五官精致,显然一个鹤立鸡群。她们俩都在高一四班,然后高一四班就出名了,下课总有几个男生在教室门外转来转去的,为了看开学典礼站排头的那个女生,蒋言灵爱发呆,一下课就坐在座位发呆。
冯家说:“你连自我介绍都省了,别说我们班,年级都知道你是谁了。”
蒋言灵说:“有这么夸张?”
冯家说:“那可不,我俩现在说话,门外都有人看着。”
蒋言灵说:“我现在满脑子都是放假背的政治,歇菜了,上课都不想听了。”冯家乐呵呵地说:“适得其反了!我还想跟你出去走走,怕回不来了。”
蒋言灵说:“滚蛋。”
她跟班上的人不是很熟,认识的也只有冯家和她的几个朋友。刚开始高中生活大家都很新鲜,学霸一门心思读书,其他人都很随意,反正老师前几节课都是自我介绍,听着当个乐子。
学校没有食堂,中午大家一般回家吃,阿姨来送饭,她俩拿在手上热气腾腾的,就在座位上吃,冯家端着自己的饭来蒋言灵的座位,蒋言灵知道她要讨鸡蛋,将自己的都给她。
冯家低声说:“我同桌问你以前哪间中学的,我说不知道,他还说我骗他。”
蒋言灵说:“以前读的女中,说了他也不知道。”
冯家说:“他说你太冷了。”蒋言灵问:“什么叫太冷了?”
冯家说:“就是冰冰凉凉的,不好接近。”蒋言灵说:“那不正好现在是大热天吗。”
冯家笑喷了。
年级里又不止她一个漂亮女生,过几天大家相熟了,热情自然会退却。高中,多新鲜啊,情窦初开的少年想谈恋爱,那个不想找大美女。蒋言灵才不高冷,因为都没人找她说话,包括她的同桌,一个戴眼镜度数很深的女生。
第一天上学很有趣,特别是做广播体操,蒋言灵压根儿没做过第八套第三套还是第九套,可是看大家好像都会做,她很笨拙地跟人慢一拍学着。然后是语文课,翻开书从左到右跟读,她全都看得懂,也读得出来,就是这个顺序让她心里隔应。看了那么久的简体书,一上课还是很紧张。
头一回上课就被点起来回答问题了,她想起冯家说的车轮战法,紧张得头脑一片空白,老师以为她跟不上教学进度,特地说这是华侨子女,转学来内地读高中,大家要互帮互助。
教室一片唏嘘,她都不知道自己是哪门子的华侨,明明父母都是土生土长的上海人(也许)。于是她在同学之间又多了一份神秘感,令她哭笑不得。
今年竟然没有分班考试,听说是文理分科后才开始考,冯家准备了一个暑假的分班考试取消了,不知是喜是悲。总之度过了学校的第一个星期,和艰难,也很有趣。周五放学蒋言灵长吐一口气,去车棚找自己粉红色的自行车,发现竟然不见了。
冯家说:“不会是被偷了吧?”
蒋言灵说:“粉红色……这么鲜艳的颜色也偷?”
冯家说:“你的车子不便宜,说不定是涂成黑色再偷的。”
冯家一直是坐她的自行车后座上学放学,现在两个人都要走路回家了。她不好意思跟冼澄海再要一辆车,以后只能走路上学了。
走到门口,有个男生过来搭讪,问她:“你是四班的吧?我是五班的,经常看见你。”
蒋言灵说:“我没看过你。”
男生说:“我是校篮球队的,经常在球场打球。”
蒋言灵对打球没兴趣,她本身就是个球类白痴,更别说看别人打球了。
冯家还在一旁等着,她说:“好的,我知道了。”
校门外停的黑色小汽车摇下车窗,有个男人在车上喊:“蒋言灵!冯家!”
车上坐的是冼澄海,冯家立刻回应:“冼大哥!”
蒋言灵说:“对不起,我哥来接我们了,先走一步。”
在男生的目送下上了车,冼澄海打趣地说:“哟,咱们妹子这么抢手,第一周就有人搭讪了。”冯家说:“可不是么,简直是虎狼之势。”
冼澄海说:“走吧,请你们去吃老莫,庆祝开学第一周!”
冯家笑着说:“谢谢冼哥!”
老莫是当地一家高档餐厅,听说以前一般人进不来,大门两边驻守的都是军区的人,冼澄海之前也是靠那帮朋友带进来的,蒋言灵和冯家两个人走在他身后,像两个随从。这个点门外排队拿号的人已经到十几桌了,冼澄海提前订位,畅通无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