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安生骤然暴戾,不等严先生劝阻便即当先冲出,低声怒吼出了那“公子”姓名:“陈小咩!!!”
陈小咩一脸恐慌,再度钻进了消散不去的浓黑烟雾中,严先生暗叫不妙赶紧率领身后全部兵马跟上少主胡安生,扑入呛人黑雾中却是什么都瞧不清。
忽而哀声再度此起彼伏,黑雾弥漫中竟自刺出了无数枪尖,悄无声息的洞穿了不少邪王教徒的身躯。
忠心耿耿的严先生呼喊着“少主快走”,却险些被数杆□□要了性命,再度死了百余名士卒,余下人众终于退出了烟雾之中。
目前为止的一切都十分顺利,借着林佳玉的里应外合,陈小咩设下的机关被一众匪人一一触发,约莫坑杀了一半儿的匪徒,却已近乎黔驴技穷。
借着黑烟作屏障,藏于沟壕中的陈小咩瞧着身旁工匠们的一张张欢喜面庞,心里却是越发忐忑不安,拉扯呼叫着工匠们快些自暗处小道南逃,一阵叫人窒息的大漠暖风却不请自来。
黑烟在风儿的挑逗下向西飘散,嘴角冷笑的严先生让身后四百人拔出刀刃准备向邪王献祭鲜活血液,自言自语了句:“天助我也?”
待得黑烟散尽,四百人一齐再度跳入沟壕,有了前一阵同伴的尸体,地上倒刺已然使用殆尽,嗜血癫狂的人众纷纷涌向聚在一侧的工匠,刀刃斩落毫无凝滞,将那些个甚至还是一脸茫然的汉子砍去头颅。
有了第一波伤亡,士气立时颠倒,匪人饮血后兴奋得好似狂魔,初尝同伴死亡、未经历过战争杀人熏陶的工匠立时软了手脚,再也不如起初时的亢奋,只觉死亡笼罩背脊发寒。
陈小咩呼喊众人向小道后撤,选出那些个勇气尚存的汉子持枪在前,借着枪长之利断后。
沟壕的小道通往已成废墟的“骆驼镇”,撤退途中工匠们一再阵亡,顶在前头的由精壮汉子先死,再死较为瘦弱的男子,再死双鬓已白的老翁,百人数目骤减一半,被轻敌的邪王教徒猫戏耗子似得驱赶,众人纷纷退到了小道尽头,陈小咩请工匠先退,生死之际些许人众纷拥爬出暗道,却听得外头传来怖人嘶嚎,有人死前向洞内悲鸣,说的竟是“外头有埋伏”!
被堵死在这狭长地道中,不说一众工匠,便是陈小咩的背脊都立时布满了冷汗。
瞧着大人们的绝望面容,些许孩童心有感应忍不住痛哭起来,空气中弥漫起了死一样的沉闷。
陈小咩一边安抚人心,一边暗暗捏紧了拳头,鼓励众人道再坚持一会儿,说罢便亲自跃出了小道一探究竟。
只是令陈小咩惊讶的是,小道外头是残破的废墟,空空如也什么都没有,碧蓝的天空深黄的大地,除了洞口几具工匠的尸体外,并不存在任何敌人。
陈小咩谨慎目光扫过四周,手中扇子早已抛弃换成了一柄自邪王教徒尸体上取来的宝剑,沉寂片刻后向洞中大喊:“你们快些出来吧!外面很安全……”
话才说完,一道黑影飞掠而至,出手成爪直取陈小咩低头后脑。
暗叫不妙的陈小咩已然来不及转头,只得原地等死,便是此刻,小道中窜出一袭身穿蓝袍的娇小身躯,一剑刺出堪堪自陈小咩耳边掠过,正对着来人掌心!
来人冷哼一声,收拢手掌将宝剑折断碾碎,蓝袍女子薛琉儿顺手一把推开已然呆住了的陈小咩,一脚飞踢向来人额头,被那人以右手小臂格挡住后,双方各退出几步。
定睛瞧出,那埋伏在洞口杀人的魔头不是别人,正是先前不见了踪迹的胡安生!
陈小咩当即立断,朝洞中嘶喊:“你们快些出来,我与琉儿替你们挡着!”
小道中不断有工匠跃出,也不断传出凄厉悲鸣,剩余五十人仅仅出洞二十,剩下断后的人英勇赴死,朝洞口呼喊:“快将洞给堵上!别让这群屠子出来!”
陈小咩与些许工匠几乎是哭着搬来了废墟中的巨石,一声轰隆压在了洞口。
一时除了薛琉儿与胡安生的呼喝打斗,再也没了别的声响,众人皆哭丧着脸,那些死在小道里头的无畏者有他们的朋友、他们的兄弟,甚至他们的亲人。
来不及悼念,甚至来不及伤痛,陈小咩抹净泪水让工匠们快些先走,来不及赶去骆驼镇报信,便找个地方躲藏起来,接下来由她与薛琉儿断后。
剩下人众呆若木鸡仿佛被抽去了灵魂,陈小咩持剑奔向薛琉儿与胡安生,那里薛琉儿凌厉剑法使得密不透风极是高明,胡安生却更加了得,犹如闲庭信步,举手投足间便轻松挡去了薛琉儿手中断剑,甚至目光始终都是瞧着仇敌陈小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