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常进入柳红嫣房间与之对弈,皆有珍珠在旁伺候着,可今日待得春归雁跨进门槛儿,珍珠却默默将门关上,噘嘴面容上一双幽怨眸子在闭门之前还狠狠瞪了春归雁一眼,叫一脸懵懂的春归雁很是莫名其妙。
房间不算太大,但格局雅致入门便能闻见一股诱人芬芳,左侧桌案上摆着一个香炉飘散起几缕难以消散的青烟,正前方的卧榻上,那富有倾国媚骨的红衣女子一贯的慵懒侧卧,只不过此次她并未向春归雁招手,而是闭着双目好似已然沉睡。
春归雁跪下行礼,轻轻呼唤两声不见有人答应,目光骤然变得锐利,心中恍然念叨——此刻不正是杀柳红嫣的最好时机么?
脚步悄然向那呼吸平缓的绝美女子靠近,春归雁双眸几乎就要迸出火焰,是她!就是她!当年她尚且年幼,却已然成为令人发指的杀人魔头,一夜屠杀了春归雁全家!若不是她,春归雁本该有自己的名字,此刻本该忙着谈婚论嫁,与家人共享天伦之乐!若非柳红嫣,她春归雁怎会沦落为一介卑贱艺女?
拔下头上发簪于手中紧紧捏住,春归雁从不携带兵刃,而她的发簪上却从来沾有剧毒,是为眼前的柳红嫣准备的,也是为春归雁自己准备的,可此只需用发簪轻轻划破柳红嫣细腻肌肤,毒液遇血则融这位红衣女子必死无疑!
来到了柳红嫣跟前,春归雁心跳的飞快,将簪子举过头顶几乎便要刺下,脑海中却猛然想起陈小咩告诫过的言语——若无把握一举收官,切不可兵行险招。
强自压下心头怒火,春归雁将发簪刺回发髻上,伸手替柳红嫣将一旁薄毯盖在身上,转身便要离去,而听得背后一声慵懒哈欠,柳红嫣刚睡醒时略带口齿不清的说话声却显得格外蛊惑人心:“春归雁你来了……为何不叫醒我?”
春归雁在身前捏紧拳头、指尖嵌入手心肉里,再度转身,她又是那副泰山崩于前而不变色的平淡脸容,向仇人柳红嫣跪拜道:“春归雁参见楼主,奴婢刚打算趁着楼主打盹儿,出去与珍珠妹妹唠叨些家常套个近乎,楼主却已经醒了。”
柳红嫣睡眼忪惺,发丝略显凌乱,本该狼狈难堪的模样不知怎得,到了柳红嫣这儿都成了一道绝美风景,委实是眼前的红衣女子太过惊艳,哪怕瞧在春归雁眼中都不觉倾倒。
“可不许你亲近别人,你是我的人。”柳红嫣故作嗔怒,而后笑着招手请春归雁过来坐,春归雁一边答应一边咀嚼着柳红嫣刚才一言的深意、揣摩眼前女子的心思。
来到卧榻前,春归雁恍然发觉榻前这次只有一张纵横经纬的棋桌,并无给她的座位,正自茫然无措,柳红嫣忽而伸手拽住春归雁手腕,一把将她拉入自己怀中。
这一变故当真□□归雁不知所措,感受着身后女子柔若无骨的身躯亲昵的倚在自己背上,春归雁不觉双颊生红,闻听那女子道了声下棋吧,便即夺过黑子先行落下,春归雁容不得半点犹豫,跟着落子。
房中柳红嫣便一直保持着搂着春归雁身子的姿势,二人无言落子“啪嗒”声响,竟是一炷香便分出了胜负——胜利者乃是楼主柳红嫣,失败者自是在前者怀中坐立难安、头脑如发烧一般滚烫生疼的春归雁。
柳红嫣似乎极是欣喜,毕竟这是她初次胜过这位棋力无人能比的女子,一边咯咯发笑,一边将春归雁搂得更紧,不问春归雁愿不愿意便即重新落子开了新局。
春归雁少有败子略觉恼怒,镇定了心神棋风骤然一变、锋芒毕露,两人落子比之前一盘也逐渐缓慢了下来,也不知是否是想借机干扰春归雁,每到春归雁落子时,柳红嫣便会在春归雁耳畔吹吐兰息,与怀中美人随意闲聊:“最近活儿可还做的习惯?”
春归雁不为所动,落下一子后轻轻点头:“很不错,能为楼主办事春归雁心里高兴。”
柳红嫣咯咯发笑:“少拍马屁,我提拔你算是顺应了楼中人心,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前有银丝的作乱,后有你的整顿这场戏才算跌宕起伏、有所看头,银丝想必日子并不好过,但她自作自受你也不必可怜她,尽可能夺去她手中权柄便是,有我给你撑腰,那丫头胆子再大也不敢拿你如何。”
春归雁落子略显迟疑,思索过后小声问了句“为何”,柳红嫣反问:“什么‘为何’?”
春归雁低头道:“我根基尚浅,哪怕读过几年书却无丝毫武艺,眼下用人之际银丝分明可委以大用,何故楼主却要为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