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哈哈!恩人可真好玩,当真是不闻武林中事,刚才向恩人介绍的其实全是小白胡说的,实际上它们依次是:‘武当宗少侠王远才伏虎’,‘武当宗宗主陈仙师悟道’,‘当世女侠君亦然血战崇鬼堂十大高手’!这些不过是十年内的事,恩人的太爷爷倒有未卜先知的本事!”
本以为一番苦肉计不成,那女子必要翻脸不认人,反正偌大一个客栈只有她那么一个女娃娃,若要欺负不付银子自也不用讲什么道理,对这世间弱肉强食的规矩,陈小咩自有亲身体会,却未曾想到那女子会心疼自己、可怜自己,会轻抚陈小咩脑袋,会挤出时间留在客栈里帮她做活,一如那位英年早逝的烂好人母亲。
白仙尘的善良与陈小咩的表面功夫不太一样,她与陈小咩截然相反,是面上滑头骨子里憨实,喜欢占嘴上的便宜,到头来被揍的满头是包还一脸嘚瑟,真是蠢死了。
白仙尘待人皆会付出真心,哪怕被柳红嫣这等奸诈人儿骗的连连摔跟头,这份天真却依旧不改,陈小咩十分好奇这样的人儿是如何存活至今的,然而却是这样一位蠢人,在不知不觉中,俏皮如恶作剧般摘下了陈小咩的面具。
与天生喜爱女子的拓跋无双不同,陈小咩不爱男子亦不爱女子,说根本的几乎不爱任何人,看似没有什么火气,待人从来宽厚的她其实骨子里瞧谁都是一视同仁的冷漠,若非林佳玉引了“胭脂香”让她瞧见了白仙尘,早早知晓邪王教屠镇的她,犹豫过后多半会选择坐视不理。
陈小咩与林佳玉一见如故,哪怕薛琉儿都以为林佳玉或许会勾走陈小咩,便是因为她俩骨子里是同类人,区别无非是陈小咩更加内敛罢了。
柳红嫣崇拜着上一世的女侠白仙尘,陈小咩所憧憬的却是这一世无比平凡的她,武当山上那位白衣女子不愿牺牲任何人,却袒护了一尊魔王、致使一场惊天浩劫、还让自己背了黑锅骂名,在陈小咩眼里白仙尘哪里是什么女侠神仙?那只是一位怀揣着天真梦想,极力期盼着美满的傻姑娘,陈小咩想要护着她那颗清澈的心,护着她一辈子再也不要像在武当山上一般哭泣了。
压抑在陈小咩心头的委屈实在太多,白仙尘离去时陈小咩哭得一如母亲离开人世,小竹儿不知何故不愿陈小咩喜爱白仙尘,可对万事皆已麻木的陈小咩又哪里懂得何为喜欢、何为不喜欢?她只晓得做正确的事儿罢了。
对于白仙尘,陈小咩心中感情说不清道不明,比之纯粹的喜欢或许颇有些不同,那白衣女子三番五次救她性命,陈小咩自当倾尽全力不负君亦然所望,成为白仙尘的理想爱人。
在“花红柳绿”经过一番历练,陈小咩自从前的颇显木楞,成了有自信能如柳红嫣那般与白仙尘斗嘴皮子,让那白衣女子欢笑的趣人;离开苏城修武成仙,不过是期盼自己登顶天人,成为另一个值得白仙尘依赖的“君亦然”——既然她即是柳红嫣、又是君亦然,那位女子又怎会不接受她?嘴上道着“配不上白仙尘”的陈小咩实在是潜龙在渊的野心勃勃。
翟懿是位好女孩,本性正如白仙尘那样善良淳朴,当那位女子一眨眼便死的不明不白,陈小咩第一次觉察到自己的无能,第一次对自己能否成为白仙尘理想中的人儿产生了质疑,她需要一些东西证明自己,她想要为那位无辜女子复仇,但却终究弄得自己满身是伤。
好累,真的好累。
小竹儿是位能瞧穿他人心思的奇人,既能看破薛琉儿的心思叵测,怎得却瞧不出她陈小咩的本性是这般的不堪?
陈小咩想自己又是在思念那位白衣女子了,或许只有在那双清澈眸子前,她才能放心的摘下脸上嬉笑面具,才能真正放声痛哭一场。
这位没有亲爱家人、没有贴心朋友、甚至没有‘自己’的奇怪女孩便是那么渴望着那位白衣女子的温柔怀抱,一如渴望着儿时母亲拥抱着她,低声吟唱思乡的小曲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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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生和尚有金刚不坏,然而不与人厮杀,靠着慈悲为怀又怎能撑到正午?
还差半个时辰,以一敌三的大和尚苦苦支持,却已然伤痕累累、浑身鲜血,崇鬼堂三长老虽不好过,可却晓得那位盘坐在地的玄生和尚已是强弩之末,这场战役他们不费一兵一卒便取下了玄生这位上一辈宗师境高人的头颅,回教以后莫邪王会如何嘉奖他们?少主胡安生已死,那么“少主”之位是否便能落在他们三人头上?——也亏得三人心底略带些勾心斗角,否则光凭远不如当年的玄生和尚又岂能支撑这么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