剩下的半坛子酒被祝黄昏浇了花。
今天是中元节,祝黄昏找曲映阁开阵法去了西南。
修真界那么个不成文的规矩,惹来了不少纷争,可好处却是更大。祝黄昏本不应该再惦念着那些人。
但好歹祝怀庚是她亲爹。
将军府常年无人居住,已经十分破败了,千古留名的盛番侯,子孙后代人人都是有本事的,只可惜盛世将倾,王朝将易,祝家这种嘴上各种谋逆夺位到头来却是“国在我在,国忘我亡”的世家是不可能长久的。
最终倾付在了乱世沉浮中。
曲映阁去灵堂,找着了他娘的牌位,牌位前跪着个哭得梨花带雨的女子,和曲映阁三分像。
女子抬头望着曲映阁,道:“你是……”
曲映阁道:“鄙人姓曲名映阁。”
女子低下头,道:“大伯。”她记得父亲同她说过,她本有个大伯,却是个愧对列祖列宗的。
曲映阁顿时觉得自己瞬间老了几十岁。
他对着他娘亲的牌位拜了拜,插了根香,道:“您不认儿子也好,至少能远离这些纷争纠葛。愿安。”
女子看着曲映阁离去。
他的背影,沉默,孤独,又悲伤。
曲映阁没见着祝黄昏,满将军府的找,最终是在后院一个小土包前遇到的。
第40章 第四十章
第四十章
那个小土包,是祝怀庚的坟。
他说无颜面对列祖列宗,不让立牌位,就让在后院做个衣冠冢。
战死沙场之后无人收捡他的尸骨,皇族忙着逃跑,新皇忙着继位。
最终这位将军,一世以痴情与英明闻名的盛番侯落得个骨掩黄沙,英雄无后的下场。
他一生就曲羽一位妻子,发誓绝不再娶,也没有过继自嗣,他还是惦念着祝黄昏。
至于他为什么一定要将衣冠冢立在后院,因为那个土包的边上两步远里还埋了东西。
是给祝黄昏的“女儿红”。
祝怀庚亲手做的,他到死也想守着。
祝黄昏想着,若是要留到成亲那天估计一辈子不挖出来都成,当即把酒从地里刨了出来。
那坛子酒盖上爬满了蚂蚁,给祝黄昏气笑了。
就是喝不成了,祝黄昏一股脑倒在了祝怀庚坟前。就当祭奠。
祝黄昏拿出了先前问曲映阁讨来的招魂符——也不知轮回了几十年的魂还能否招来,也不知祝怀庚是否仍有执念在这世上。
灵魂最纯净根本的一部分进入轮回,剩下的这辈子的情感记忆,完完全全属于这辈子的东西也许是了却夙愿再无遗憾消散天地间,也许是不肯放下执念,甚至化作残魂留在世间。
土包上有荧光围转,祝黄昏伸手戳了一下,那一瞬本黯淡的光迸发出了火一般的光辉,在土包的另一端,祝黄昏一步外面凝成了人的模样,虽仍是模糊的,却能依稀辨认出祝怀庚的五官。
祝黄昏把酒坛子撂下,道:“大将军可安好?”
祝怀庚的执念,或是残魂,轻轻点头,道:“除却候你多时,其余上好。”
“啊呀……”祝黄昏挠挠头,“那可真对不住,成天满世界瞎跑。”
祝怀庚道:“我却从未在西南见过你。”
“……”祝黄昏流利道,“应该是你死前来过。”
她不管什么时候往哪跑,都会有意无意略过西南,就是刻意不想来,总感觉来这儿会出事。
祝怀庚冷笑,道:“你把我酒倒掉做甚?”
祝黄昏道:“诶,都爬虫了你还准备让我喝不成?”
尚未夜半,祝怀庚道:“不睡觉的话就陪我聊会儿。”
“好嘞。”祝黄昏拉了块石头坐下,“来,你讲。”
“首先。”大将军道,“把你的二郎腿放下。”
祝黄昏:“……”
……
那天祝黄昏是熬到了天明才回去的,累到连房都不想回,随便找了个屋顶啊树杈啊什么的就睡了。
不过似乎爬上去比走两步回房要累的多。
在睡着前她还昏昏沉沉想着,千万别散魂没散干净,夜半来鬼敲门。
事实证明来敲她门,哦不,敲她屋顶的并不是鬼,而是萧菏。
祝黄昏睡眼惺忪从屋顶上跳下来,在没人的地方迅速翻了个白眼,然后换上了一副和蔼可亲的笑容道:“什么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