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清眉间的平静一点一点融化,抿紧薄唇,伏下身结结实实磕了几个响头,白皙的额头通红一片。秦清敛眉轻声道:“自幼时拜师,承蒙师门十余年照顾。今日一别,再无尚意门秦清,只有羽族余孽之子。”
“无悔之意?”
“九死无悔。”
霄鹤长老目光复杂:“九天狱火毒还未根除……罢了。你还有什么交代之言?”
早时秦清代理掌门一职,尽心打理上下事务受人信服,这次主动领命带队比武大会自然无人阻拦,一派怠惰长老还放放心心笑盈盈欢送秦清。自己不放心前来,也被后手用计引开,另一边秦清安排好一切,带着人恰好撞上“燧涯派弟子抢药”一事,揭起大会一波又一波争端。
最初的燧涯派弟子抢药,估计又是另一番早就计划好的盘算了。
自比武大会书信一送达,各个门派已踏入秦清谋划许久的算计中。计划算不上缜密,可谓险之又险。
险而又险之下,秦清也不肯以炼魔草牵连尚意门任一弟子,也算是报答了尚意门近年庇护。掀开被魔族暗探披上的糖衣,将腐蚀真相暴露在烈阳之下,不仅是为羽族余孽再度现身造势,更想为十多年来为正道好友提点挽回一番。
霄鹤长老看着秦清长大,待被控制心神的侍从金安一出,便看清了整场布局,对秦清的心思也摸得透彻。
走到今天这一步,万事皆成定局,多说无用。
秦清略低着头,站在明暗光线交接处,看不清神情。睫毛微颤,最终归于平静。
“三师弟此次大会进了前一百,表现可圈可点,虽处事莽撞了些,也可好生表扬一番。”
“昨夜师弟师妹们受惊了,睡眠不稳,今日困乏得紧,师傅早日带他们回师门好好歇息。”
秦清想说两句几位师弟师妹伤势一事,又觉自己实在多言,长老们谁还不会注意,斟酌片刻,左思右想,叹道:“几位师弟向来懒于处理小伤口,这次不同于以往,得劝他们乖些。”
“他们可不怎么听话。”
霄鹤长老还有一句未说:也就能听进你说之一二了。
掌门等人常时闭关,秦清入门早,一个个萝卜头基本都是她一手带过来的。
秦清鼻尖一酸。
今后,自己身后再也没有那一串乖巧又顽皮的小萝卜头殷殷切切喊着二师姐了。
第11章 分道扬镳
“最后问你一句,”霄鹤长老踌躇着,犹疑道,“十年之前,你母亲说了什么……让你记至今日,不惜抛弃现在的安稳生活以羽族身份再度归来。”
五十年前羽族覆灭的骇人真相?羽族家破人亡被逼入死境是如何绝望?剩了她一人如何狼狈逃入正道苟活偷生的耻辱?……
“她……”秦清轻声道,恍惚似陷入某种美好的追忆中,带着浅笑,“她陪着我玩了一天。”
十年前秦清不过十二岁,被掌门带出来拜访摘星阁阁主的路上撞上了正魔之战爆发,仓皇应战间掌门未能顾上秦清,后者猝不及防迷失在突然慌乱逃窜的人群中。
她便是在那时出现的。
秦清已记不得她容颜,只记得一双带着温暖笑意的秋眸,泛着隐隐水雾般又迅速消隐。莽撞成人冲撞过来之前自己已跌入一个温柔怀抱,眼前白衣裙裾翻飞,转瞬之间,自己已到了一方小小客栈房里。
被轻柔地放上软榻上,秦清眨眨眼,虽对陌生人有两分戒备,但也知晓是眼前之人救了自己,小小声严肃脸道:“谢谢你。”
她半跪在榻前,圈着秦清,似笑非笑,似哭非哭,手掌虚虚放在秦清头上,不敢放下去,像怕惊扰了自己的虚幻梦境。
秦清些微缩了缩。
她如梦初醒般缓缓绽放出一个笑颜,声音轻柔得宛如那时春日暖阳,眼角却控制不住地溢出点点泪珠,竭力平静道:“吓着你了吗?我只是……想我的女儿了,你很像她。”
秦清看着眼前之人眼中含着悲伤,自己的心情也染得胸口闷闷的,迟疑着伸出双手贴上女子两颊,凑过去“小心翼翼地啾了女子额头一口。
自己从未有过娘亲,并不知道该如何。只是过镇时看到有一少妇钱包被贼人偷了,当街泪珠接连滚落,她幼小的女儿伸出肉肉的胳膊求抱,叭叭亲了其母脸颊两边,软软说了几句,其母擦擦眼泪,抱着女儿便重新展了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