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玉暗暗发笑,这一帮武三思爪牙倒是真会附和。
李显惊呆半晌,才摆手道:“众卿家这是何苦?你们就不能让朕安静安静?”
宋玉听得眉头直皱,这也是皇帝说得出口的话?
武三思道:“臣等一心只为陛下,若叫韦月将这般高士妄自非议,实在令臣等寒心。”接着招呼道:“来人!将韦月将拿下,章门处斩,以儆效尤!”
便有羽林军士上前来捉拿韦月将。
韦月将一副视死如归,仍高声唾骂武三思,“陛下,死臣一人无谓,但请陛下明眼,武三思包藏祸心,迟早乱我大唐社稷,陛下莫要忘了,他当年差点就夺了您的太子位!”
“piapia”两声,原是周利贞上去扇了他两耳刮子,骂道:“梁王为保社稷,曾力荐神皇迎回陛下,后又助陛下诛除二张,你竟诋毁梁王,实在当诛!带走!”
宋玉和上官婉儿相视一眼,均看到彼此眼中的可惜,满殿诸臣皆无一人敢出列替韦月将求情,他们不是第一次经历羽林军闯入朝堂的险恶了。
宋玉暗叹,不由偷觑了一眼魏元忠,这老头子不发一语,仿佛事不关己的样子,任的是老谋深算。
便在武三思冷笑时,末席出列一绯袍官员,拦住被押下的韦月将,向李显禀道:“陛下,神皇曾言,我大唐朝廷应当广开言路,听取天下民心,故此方有高士可以直接建言。高士们心怀大唐,然并无为官之心,可见高士皆是兼济天下,淡泊名利的君子……”
宋玉大讶,这朝上竟然还有敢忤逆武三思的人存在,不得了。她余光瞄见身畔的婉儿嘴角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笑容,再看替韦月将求情那人,绯袍云纹,是负责代颁诏书的黄门侍郎,眉梢一挑,似乎有点明白了。
武三思面色一沉,冷声道:“宋侍郎这是要替韦月将说话?”
宋玉搜索讯息,此人是黄门侍郎宋璟,暗道原来如此,这宋璟不就是婉儿曾推荐给武则天的么?似乎是做的凤阁舍人,得罪过武三思,被贬做了黄门侍郎,专职负责宣读诏令的,所以也有资格在勤政殿上旁听。
宋璟微微一笑,拜道:“微臣不敢,微臣只是替天下高士说话。”又向李显道:“陛下,韦处士虽然言之有过,然不乏有关切陛下之意,其言过激,但并无不臣二心,斩首之刑不免过重。”
李显正待说话,武三思已怒道:“如此诬陷重臣,妄议圣上家室,已是大逆不道!”接着向李显拜首道:“陛下,若陛下放过韦月将,那就先撤了臣吧!”
李显吓了一跳,拍案道:“带下去,带下去!”
宋璟扬声道:“陛下不可!韦处士进言之事尚未查清,即便斩首,亦该当查实验证,方能服众,岂有这般草率轻判之理?”
“放肆!”周利贞指着他道:“查与不查,那是大理寺之职,岂是你小小一个侍郎决定的?”
宋璟连武三思都敢驳,怎会怕一个御史,当下傲然道:“黄门侍郎乃近侍帷幄,韦处士上奏之事关乎陛下内廷,这宫中之事,事无大小,侍郎皆有责请陛下裨补阙漏,希求陛下能有所广益。”接着向武三思道:“梁王禁言高士,难不成连侍郎亦不允许向陛下谏言?那不如请陛下下旨削掉门下省可好?”他拂袖傲立,神态义无反顾。
这一下把李显惹急了,事情本来是一个小事,谁想得到闹得那个嚷着要辞官,这个闹着要归田,这会来了个更大的,竟然要去掉门下省。
幸好宋玉在此之前恶补过职制律,知道黄门侍郎是属于门下省属官,专责禁宫事务,也就是宫内的太监、侍郎,皇帝的近臣都归他们管。宋璟的官职虽小,但权力还是蛮大,至少算是李显的近臣,可是每天都会接触到皇帝的人之一。
宋璟是抓住了武三思句句不离李显,所以作为近臣的他,也以此来和李显说事,别的他也管不了,但内廷有事,他还是有资格发言的。
这话把周利贞堵的一时无言以对。
宋玉对这古代朝争可算是大开眼见了一回,心付难怪有株连之祸,原是这个意思,这些人随便放一个到现代,那可都是不带一句脏话可把人给说憋气的高手。
宋玉庆幸自己是太平公主,只需要发号施令,不需要跟谁去争辩,不然肯定不是他们的对手。
宋玉想听武三思又有什么话讲,岂料武三思只简单的冷笑道:“陛下身边便是有你这样的佞臣在,才致使区区一个高士敢对陛下宫闱随意指摘。”这意思很明显,即是说宋璟不站在陛下那边替陛下遮掩家丑,不是让皇帝难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