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玉压住自己那份不安的良心,点头道:“我问你,你想再回房陵去吗?”
李重俊脸色一变,几乎是想也没想的就道:“自我回宫那天起,我就再没想过要回那种地方去。我做了太子,就想要做皇帝,要继承李唐江山,统领天下,再也不要仰人鼻息,像狗一样活着!”
宋玉振了振,从他身上领会到了李显那一家子人的想法,不由失笑道:“没想到你还有这样的志向。”
李重俊还没忘求她,宋玉道:“你当真是这么想的吗?”
李重俊坚定的点头,宋玉想一想,又问道:“可你现在和武三思走的那么近……”
李重俊毫不犹豫的打断她道:“武三思淫乱后宫,和韦氏通奸,勾结昭容,所以侄儿没有听他的话,来找姑母。”
宋玉挑了挑眉梢,暗自好笑怎么都是有“勾结昭容”这句话,她抿了抿嘴道:“既然如此,那你就去找李隆基吧,他会帮助你的。”
李重俊脸上泛起红光,宋玉又给了他一个定心丸道:“太子,铲除了朝中奸党,你就是李唐未来的天子。”
宋玉觉得自己犯罪了,这在现代叫做什么?教唆杀人罪?不,这是大逆不道的谋逆罪。一下子谋逆了两个可能成为皇帝的人。
宋玉极度的想要见到婉儿,等一秒钟都不行。就在她准备入宫的时候,怜儿来禀告说李显请她入宫。
宋玉愣了愣,心想这么巧?李显在这非常时期叫她入宫有什么事?莫非有何变故?但李显该当不知道她帮他除掉武三思是怎么计划的才对。
宋玉自兴安门通过狭长的甬道,转右银台门入了内廷,挑帘看时,见到一队队禁军开过,心中不由一跳,忙唤停马车,召一将军过来问他们去向何处。那将军说是出宫去,但办什么事又说是奉了令,宋玉追问下,闻得是上官昭容的令箭,这才放下心来,但仍是疑窦着婉儿派军队出宫干什么?可没听她有提过?一想若有要事,必会使人来告知她的,便不予理会。
马车到了太液池南岸一座殿阁,才停下来,宋玉仰头一看,匾额上写着“含凉殿”。步入仅以帷幔悬挂的正殿,便听得四周铜壶滴漏只管滴滴答答,一只竹筹慢慢浮上水面,已经是酉时了,凉风不断把盛开的桂香送进来。
偌大幽深的殿内,只有李显一个人,几个内侍在表演着……宋玉惊奇的看着,竟然是现代快要失传的皮影戏,内侍的唱腔在空荡荡的殿阁中环绕不绝。
幕上有许多小人,被后面的内侍操纵的活灵活现。
上头五颜六色的,有树,有水,小人们都在一个殿里,在一方长桌边上坐着。一个威严的妇人,似乎是在上首的位置,对一个走来的小人。“太平你又赖床了吗?”太乐署内教坊的音声博士,嗓音悠长,把那妇人的声音模仿的惟妙惟肖。
宋玉心头一跳,隐隐察觉到正在上演着的是什么。
“不能怪我,是婉儿……”说话的小人儿穿着一件粉色的齐胸,朝身畔的着一样颜色齐胸的小人儿靠了靠。
“婉儿才不会学你。”
宋玉呆呆的站在远处看着,已知那妇人般的小人儿是谁了,那是武则天。
太平:“母后偏心,只疼婉儿。”
武则天:“太平,好啦,快见过你表哥们。”
武则天拉过婉儿:“她是太平的侍读女官,上官仪的孙女,上官婉儿。”
屏幕上所有的人儿全都站了起来,皮影链接的地方,脑袋都垂了垂,“见过上官娘子!”
“婉儿见过各位郎君。”
宋玉不由自主的走近,走到李显身边,坐下来,静静的看着,目光里隐隐有什么东西在闪动。
忽然,幕上又出来一个女孩子,声乐博士用妖冶妩媚的声音道:“呵——!我说弟弟,她不过是个获罪的宫婢,还是咱们姑母开恩允她免了她的罪奴身份,你又何必用娘子称呼?自贬身价!”
“啪!”的一声响,是道具传来的声音,也把宋玉震了震。
耳边传来李显淡淡的声音:“贺兰,你还记得吧,她不喜欢婉儿,你就去闹她,其实我们都不喜欢她,后来她就死在了太液池里,大家都说是母后做的。不过……表姐长得真的很艳丽,就像朵娇艳的罂粟花。”
“贺兰!你别太过分了!”太平冲的站直了,一只手朝贺兰指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