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盼盼也参加工作,没那么多时间陪学姐。
“学姐的语调越来越沉重,写的话也很奇怪,她和盼盼说她患上了抑郁症,很希望盼盼能多多陪她、支持她。可是盼盼没有。
“她害怕学姐,她也不太能理解学姐为什么在主页里上传自残照片。
“我知道盼盼为什么害怕。
“盼盼是个很奇怪的人,很复杂很矛盾,她很容易讨人喜欢,她有很多朋友,也有很多欢笑。她不喜欢很阴郁的人,觉得会把负能量传给她。但是她自己也会在夜深时在主页上写一段段话,看得人浑身发冷,不过我本来也不该看。
“学姐变得很绝望,她越绝望,盼盼越避而不见。有几次,学姐发留言的时候,盼盼正在给我写邮件。
“有天,学姐在主页留言,问盼盼为什么不接电话,说她在白马湖,说她吃了药,想去白马湖洗个澡。
“盼盼她说,你去吧,你这样迟早要把我和你一起拖进深渊。
“盼盼通过主页和学姐分手。
“学姐那阵子很痛苦。在我和盼盼重逢后半年,学姐上传了一张湖的照片,再之后,学姐没再登过那个主页。
“唔,又过了半年,盼盼上传了一张旧新闻截图,女生投湖自尽的新闻报道。
“盼盼在那张截图后面跟学姐说,终有一天,我会去白马湖陪你,我会跟你一起走,但在走之前,我想拯救一个和你一样的人。
“盼盼说的这个人就是我,她在主页说我很像学姐,经历很像,气质很像,她想守护我。
“这时候,我才决定和盼盼交流。
“去年……”
林继桥一口气讲了很多,嗓音不觉间变得沙哑。
许安易变道应急车道停下来,从后备箱拿出几瓶水给她,查了下短信,陈溪也到了海城。她放好手机,回来不声不响继续开车。
林继桥缓了会儿,没说出去年出了什么事。没提到凯瑟琳。
“去年我出了点事,第一个想到的就是盼盼。我想如果她能帮我,我相信她能,那或许她就不会那么着急去找学姐了。”
“盼盼超级好的,我来海城,她每天都要问我吃没吃饭,隔一段时间还换小号加我,假装是陌生人跟我聊天。我有时候觉得她很烦。可她是唯一愿意陪我的人。我好像也是唯一知道她过去的人。”
她扭头望着窗外倒退的风景——坦白说算不上风景,一座座还没改好或是行将拆除的高楼和厂房之间颇为吝啬地点上两点绿色。
包里的平板响起叮叮咚咚的提示音,林继桥弯腰拿出平板,监控显示顾盼已经到了白马湖。她把地图缩放到最大,锁定着小圆点一毫米一毫米的移动。
“她有陈溪就不怎么理我,我也觉得挺好。”林继桥抽抽鼻子,用手胡乱地擦着不停涌出的眼泪,“我快好了,医生说我快好了。可我还没好啊,我出门还会吐,那她为什么还要去啊。”
“桥。先别多想,等到了再说。”
林继桥抽噎着点头。
药很管用,一多半时间,林继桥连晕车的症状都没出现。
然而不知是不是因为药效强,持续时间相应缩短,眼看离白马湖还只有十多分钟的路,林继桥又开始吐。
她自己早有准备,带了一厚沓牛皮纸袋,一边吐一边控制不住地哭。
边哭边抱怨:“好臭。呜……太臭了,不要再吐了。”
这节骨眼实在不是发笑的时机,但许安易确实觉得轻松了不少。前面一段直路,也没什么车,她把驾驶位的车窗打开一条缝,然后伸手捏了捏卷毛的脸,“乖,你已经很了不起了。”
林继桥两眼通红,鼻头也红,脚边堆了一堆封口的纸袋,过去476天她从来没这么狼狈过,唔,等等,好像有过一两次。
她踢了踢纸袋,“盼盼最好别出事,不然我也跳进去算了。”
许安易示威性地按响喇叭,“不准胡说。”
林继桥漱了口,蔫蔫儿地改口说:“我跳进去把她捞上来,我会游泳。”
许安易目视前方,接着捏脸,“不会有事的。盼盼还答应了我们明天吃饭呢。”
林继桥闭着眼,没看到她忽明忽暗闪烁的眼神。
许安易大概猜到了为什么。
顾盼是恒一的法人代表,不知道她和恒一的母公司新鸿传媒有什么约定,但新鸿的确是拿恒一做壳,走账洗|钱,盼盼也许是刻意无视,也许知情,从中也分了杯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