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静黑暗的小巷,没有光。
今天,没有下雪。
女童慢慢抬起头,男人的重量搭在她身上,她也不在意,手中黑色的匕首滴着血,她喃喃自语,“母亲说,俗世八苦;生老病死,怨憎会、爱别离、求不得……”
依然是那天,回答她问题一般甜蜜又羞涩的声音,带着孩子一样的迷茫和天真。
染着血色的天真。
夏歌忽然就有点冷,从心脏蔓延出的,冰冰凉凉的冷。
像豆豆带着满身鲜血跪在她面前时,落在她眼里的,那凄冷惨白的雪色。
那么绝望的时候。
夏歌曾经想。
要是那个时候,谁能来救救豆豆,谁能来救救她们,就好了。
可是……
女童呢喃了一声,轻轻舔了舔唇边的血,她像是在问夏歌,又像是在自问,“所以,你是来救我的吗?”
夏歌无言以对。
听不到夏歌的回答,女童也不在意,“不是来救我的,就是来抓我的啦。”
“……”
“或者,是个路过的人?”
“……是谁都无所谓了。”女童扪心自问,“无论你来做什么,你能告诉我,为什么活着那么苦吗?”
夏歌沉默。
得不到回答了。
“不过还好。”女童舔了舔唇边的血,似乎也没有期望她能回答,只是喃喃,“……血是甜的。”
她微微一笑,像是想通了什么一样,“也很暖。”
温热的血洒在身上的时候。
就不冷了。
……所以呢?
——有那么一瞬间。
夏歌突然开始憎恨起刚才那个自己。
那个事不关己的自己。
无比憎恨。
你永远不知道,你的漠不关心,会让一个曾有希望的人陷入多大的绝望。
往往让人心冷下来的,不是困境。
而是旁人的漠然。
明明只要拉一把,就不会这样了。
明明……
夏歌走过去,把女童身上的尸体挪开,踢到一边,沉重的尸体落在地上,扑通一声闷响,像是砸在人的心上。
令人心颤。
她伸手,一点一点的擦干净她脸上的血,轻声道。
“你错了。”
“血不甜。”
女童没有像之前那样,避开她的触碰。
只是那从男人胸口抽出来的漆黑匕首,尖锐的匕尖按在她的胸口。
锋利又危险。
仿佛随时,她都会有刚才那个男人一样的下场。
夏歌却没有觉得害怕。
她只是心疼。
很心疼。
就像三年前,豆豆不顾浑身鲜血,给了她一个包子一样的心疼。
“血是苦的。”夏歌听见自己说,“不仅苦,而且,脏。”
女童手里漆黑的匕首依然抵着她的胸口,没有松开,她声音很冷静,失却了前几日画眼睛时候的温柔羞涩,像是野兽的本性暴露,放任自己露出了小兽的獠牙,“是甜的。”
你在骗人。
夏歌不顾胸口上的匕首,伸手拨开女童沾着血的发丝,发丝撩开了,额头上却依然沾染着发丝上的血迹,夏歌俯身,不顾匕首没入衣物,危险的匕首尖端舔舐着她的胸口,她低下头,轻吻她的额头,一点一点的将女孩额头上的血吻干净。
然后轻声道。
“我尝了。”
“这血,很苦。”
唇的温度,温热又柔软。
女童的手,有些不稳。
……很温柔。
从来都没有人,对她这么温柔过。
母亲只会骂她贱人,侍女只会战战兢兢的服从她的命令。
从来没有人,可以对她那么温柔。
敢对她,这么温柔。
……有点,甜。
好像这样比血要甜一点。
——可是她不是来救自己的,为什么又要那么温柔?
“你骗我。”她说着,心里慌张,声音却依然冷静,匕首的尖端甚至稍微往里靠了一点,“血不苦,是甜的。”
巷陌外兵荒马乱。
跑出去的男人似乎在叫人来,如果秩的人来了,那么这个孩子就会被制裁。
杀人违背秩的法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