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来看看家乡……你们是叫家乡没错吧?”
少年古铜色的皮肤上有汗滴滑下,肌肉紧实,动作潇洒来去,韩云栋看看自己异常消瘦的身躯,只能怯懦十分地蜷缩在角落,心里倍感自卑。
少年的话在耳边飘远又飘近。
“……真是可怜,人类,你要不要跟我走,在我的庇护下,保证你能比所有人过得更好……”
“你可以让我做神仙吗?”
“做神仙?做神仙有什么好,你为什么想做?”
“说来你可能不信,我见过神仙,她是我见过最美的神仙,她就那样,降落在我眼前……”
少年的眉长入鬓,眼珠子里带了点不明显的金色,笑起来的时候光芒万丈,恍若太阳一般耀眼。少年似乎察觉到了什么,搭上他的肩,滚烫从肩头宣泄而入,驱散了雨天的寒气。
“你还没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呢,人类。”
“我叫韩云栋,你呢?”
“我呀……”少年眼珠一转,“我现在不告诉你。你跟我说说,怎么只有你一个人来这儿?”
韩云栋吮吸着手指上滴落的油脂,恋恋不舍地舔了一遍又一遍:“□□,我爹娘都死了。”
少年微不可闻地叹了口气:“我也一样,我出生就没见过我爹,我娘把我们兄弟养大,饱受针对,结果我娘也走了……”
“看来我们遭遇也一样啊,韩云栋。”
“段云栋!”
“来了来了,这边都满上啊,我要三十年的陈酿!”段云栋醉眼朦胧,痴笑着搂着彤衣的腰,一摇一晃地冲另一桌狐朋狗友走去。
不知姓甚名谁哪里冒出来的结义兄弟,捧着酒杯就往他面前凑:“段大哥好福气啊,有彤衣这样的美人相伴,红颜美酒最相配啊!”
“叫什么美人,要叫嫂子了!”
“哎呀,我这嘴,要罚酒,要罚,我自己满上啊!”
彤衣笑声清脆,不停地往段云栋手中的酒杯添酒,眉目流转皆是风情,一颦一笑都藏媚意,今日她大胆裹了件若隐若现的纱衣,白皙的胸口,丰颐的臂膀,引得众人的眼睛都发直了,止不住地往更隐秘处瞧。
段云栋打着酒嗝,满面红光,放肆地在酒场上大笑,一掷千金,桌上满是珍品佳肴,嫩如水的玉汁豆腐,高汤吊味的八宝鸭,焯水沾酱的帝王菜,陈酿七倒八歪,洒了一地,段云栋胸前一片酒水淋漓,脱力般倒在了椅子上,昏睡过去。
当晨光透过窗棂照进来时,龙兴楼的大厅里,众人横七竖八倒了一地,酒菜混在一起,空气中弥漫着糜烂的脂粉与酒味,更有甚者,搂着歌女衣衫不整,滚成一团。
刚才在晚宴上风情万种的彤衣却成了最清醒的一个人,她拢紧了薄如蝉翼的纱衣,整好发髻,嫌恶地踢开地上醉成死尸的人,缓缓踱步到窗前,清风拂过面,她静静地看着太阳升起,然后长吐一口气。
这一刻,她与身后夜夜笙歌的世界格格不入。
段云迷迷糊糊醒了,揉着未睡醒的眼睛走到她身后,半搂着她肩膀,酒酸气让她一阵阵反胃。
“彤衣,瞧什么呢,晚上没好好睡,要不我去客栈开间房……”
彤衣很快笑靥如花,躲入他怀中:“官人,你对我真好……”
“这算什么,只要我想,将来的段家,也有你的一份……”
“哎呀,人家才没有想要那么多呢……”
“你是我的女人,我自是要许给你。”
彤衣娇笑一声,倒入他的怀中。
“娘,我想接管府里的铺子。”
段大夫人手中绣老虎鞋的动作不停:“胡闹,你现在学业尚未有成,谁能放心?”
“娘,我就试试嘛……”段云栋眼睛瞥见段大夫人手上的老虎鞋,问道,“这鞋是给谁的啊?”
“给我大孙子的,你嫂子前些日子有喜了,你成日在外鬼混,有空也要去瞧一下你哥。”
“好好好。”段云栋漫不经心地应和,心里念头一转,记起了彤衣的话。
“……段府中唯你与段大少爷,若没有异状,必是你与他对等分家产,就怕你那病殃殃的嫂子怀了子嗣,是姑娘还好,若是少爷,你觉得你还能分到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