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收拾到第二桌时,漱奴瞥见桌旁衣饰与她们皆不同的女子,便开口了,照例是酥软入骨的声音:“姑娘,我们这里可是不允许女客……”
话没说完,那女子便站起身来,外袍虚虚地披着,露出大半光洁如玉的臂膀来,玉指葱茏,覆上了漱奴的手背,欲拒还迎般摩挲几下,却偏偏一副羞涩模样:“我……”
“……”
漱奴与彤衣眼神交流片刻,也不知道是谁明白了谁的意思,漱奴招呼着祁晴跟上,前往下一桌。
谁也不知道在这个时候,已经醉得不省人事歪倚在舞女怀中的段云栋似是瞧见祁晴颈间云纹吊坠反射的光亮,竟从瘫软状态中惊坐起,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一把抓住祁晴的纱衣。
祁晴又羞又恼,连忙扯回了衣服,气急了骂道:“你干什么!……是你?”
可难为祁晴从满脸通红的段云栋辨认出些许,只见他开口半天,打出个酒嗝:“云……嗝!”
“……”
彤衣赶忙抱着段云栋劝道:“官人,你可拉错人啦,彤衣在这儿呢。”
“彤衣?”段云栋迷迷蒙蒙的眼神终于转回身边的女子身上,“可我想要云眠姐姐……你把坠子给我好不好……”
漱奴拍醒愣住的祁晴:“回神了,这种醉迷糊的客人见多了就知道了,不必放在心上。”
直到走出一段距离,祁晴问道:“可,可你不是说这里不接待女客的吗?为什么,为什么你刚刚……”
漱奴顿住了脚步,回头看她,妩媚的狐狸眼里满是冷漠:“啧,小狐狸,什么都不懂,也看不出来么?他身边那位姑娘,是个鬼。”
“鬼?怎么可能……”
“好了,走吧,少多嘴。”漱奴懒懒地扶正了髻上的花钗,风情万种,“今晚的宾客,除了刚才那位,其他的男人都弄昏了送到长老那去了,你赶紧借机会好好的吸几口,不然到了明早,连骨头渣都尝不到。”
向来身体强健、多年练剑的谢一斐,罕见地患上了高热,这下剩下的男弟子们忙得那是一个外焦里嫩。
纪明泽把谢一斐的九星刺和修复好的倨浪放在她床头,还好奇地把玩了一下九星刺:“嘿,还挺有意思,这么短的匕首,灵力注入后竟然还会变成一把剑,我也想要。”
“药来了,药来了!”二师兄陈余脚步生风,捧着一大碗黑乎乎的药汁就冲了进来,“八师弟炖的第十二碗,应该没问题了。”
纪明泽看着脸颊泛着潮红,昏睡不醒的谢一斐,苦恼地皱起了眉:“怎么办?我们难道要硬灌吗?”
“唉……”
谢一斐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长到她足以忆起所有前尘往事。
从她诞生意识开始,从她遇见那个笑靥如花的少女开始,就有一个刻在骨子里的名字了。
“……心志不定,必酿成大祸,以致生灵涂炭……”
是少女站了出来:“不可能的!我们会看好她的,绝不会出现这样的事!”
在那个小孩子眼里的高大身影,也正如少女所承诺的那样,没有辜负她,更没有辜负……苍生。
正因为对方比自己略大几岁,她便占着自己仙龄小肆无忌惮地撒泼打欢,甚至做出那样过分的事情,当她将对方压在软榻之上,不顾一切地吻上去之时,对方的眼里只有震惊,自始至终没有推开她,而是积年累月的包容。
她撒娇求来对方亲手打造的九星刺,干扰正常的公务处理要陪伴……几乎是样样都实现了,只有厮守一生没有兑现。
“天塌下来,还有我顶着呢。”
那天是她怎么都预料不到的情况,天上天下局势大乱,共工与颛顼大战,共工惨败,一怒之下以头撞不周山,以致天柱倒塌,天地倾斜,战场还是一片狼藉,海水便倒灌而入,一时之间,天地一片汪洋,苍生性命岌岌可危。
那天,寄雪跳下天,寻到了奄奄一息的女娲,女娲把早些年间老神赐的五彩石拿去补天,但五彩石已经遗失大半,千钧一发之际,女娲散了元神,神形俱灭,堵上了天上的大窟窿。
她是女娲散元神之后才跳下天,寻到了寄雪,消失许久的品鹤也在。寄雪的白色衣裳已被血染透,鬓发也是乱的,眼睁睁地看着好友女娲的身形化作天边的一缕光,然后再也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