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果然找到了我呢,阿尔。”
“桂妮,很抱歉,我来迟了,又让你受委屈了。”
阿尔托莉雅忍不住收紧了拥抱着妻子的手臂,失而复得的喜悦在她心中涌动,也令她的眼神下意识地柔和起来。
“不,没有那回事哦,我已经很高兴了。”
随后赶来的骑士们将满脸惊讶的莫德雷德包围在中央,他们拔出了剑,对准了自己的兄弟,保持着静默,等待着王的宣判。
“骑士,你最好给我一个理由。”
亚瑟王的表情里充满了居高临下的威压,色泽凛冽的眼瞳被怒火点燃。
面对着效忠之人的质疑,迎着那逐渐尖锐的杀气,莫德雷德满不在乎地一笑:“理由?在那之前,我想您还欠我一个解释。”
在场的没有外人,只有他拥有着血缘上联系的父母、兄弟和姐妹,既然如此,那就更加不能轻易认输了。
“莫德雷德只是想带着他的母亲出来看看风景而已,除此之外,别无其他。”
桂妮维亚低下头,下意识地拉住丈夫披风的一角,她缓慢又平静地开口,打破了现场剑拔弩张的魔障。
阿尔托莉雅拧起眉毛,看着妻子的目光还是第一次这样凌厉,充满了难言的威严:“……桂妮,你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吗?”
“我知道,并且也很清醒。”
桂妮维亚的眼神极为复杂,迎着莫德雷德惊讶至极的目光,最终撇开了视线,她想自己仍旧无法坦然面对这个孩子。
“那不是他的错。”
“既然如此——”阿尔托莉雅沉默片刻,明白了王后的意思,选择做出退让:“莫德雷德,你仍旧是不列颠的骑士,王的儿子。”
“只是你擅自做出的行动实在欠妥,有悖骑士之道,我会给予你相应的惩处。”
“……感谢您的宽容。”
背负着罪孽的骑士,再不愿为荣光所弃。
冬雪已然消融,春天悄然降临。
一行人就此返回了卡美洛特,继续书写那未尽的传奇。
这些年来,亚瑟王的统治加速了神秘的退化,若是她下定决心站在“神秘”一侧去与法则抗争,为大不列颠争取更多的时间,身为不列颠的红龙,阿尔托莉雅的生命自然能够坚持更久,但她没有——在失去剑鞘的加持和治愈后,王的身体也开始每况愈下,否则,以她事事都喜欢亲力亲为的好强个性,又怎么会肯放心将战场交由骑士打理和战斗?
阿尔托莉雅没有受伤,也没有流血,但不列颠已经在开始睡去,亚瑟王再也没有了继续存活下去的理由。
现在已经到了最后的期限。
那一天,亚瑟王陪伴着妻子一路从卡美洛特走向某处森林,她们途中经过许多城镇与村庄,看到人们虽然仍旧称不上富裕,但只要能看到一点微小的希望,就可以互相支撑着、微笑着生活下去。
“要喝水吗?”
“我不是很渴,您自己喝吧。”
桂妮维亚从丈夫手中接过了战马的缰绳,身后的王并没有取出水囊,她只是环住了王后的腰身,安静地依靠在妻子单薄的脊背上。
真的好舍不得桂妮维亚啊……
阿尔托莉雅这样想。
王并不想就这样离开,她亏欠妻子太多太多,还没能让对方真正拥抱外界的风景,一起踏过高山流水,就要离她远去。
真的好不甘心。
但比起这个来,阿尔托莉雅更不希望桂妮维亚伤心,于是一定要微笑才可以。
桂妮维亚靠着丈夫的胸膛,轻声问道:“阿尔,你要死了吗?”
“……我很抱歉。”
“没有必要跟我道歉,阿尔已经完成了自己的承诺,一辈子都在爱我。”
夫妻二人来到某一处湖边,安静地并肩站在一处,看着清风拂过平静的水面,带起阵阵涟漪。
“真的要将圣剑投入湖中吗?”
“是。”
桂妮维亚长长地深吸一口气,尽力撇去眼瞳中泛起的热意,使声音保持平稳:
“让我去吧,阿尔。”
“不,我去。”
骑士早已下定了决心。
怎么能够让这位女士经历亲手终结掉丈夫的性命这种事啊?
这对她来说,实在太过残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