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女驸马之为欢几何_作者:煤气味的榴莲(54)

2018-11-30 煤气味的榴莲

  些微的寒意入侵,她掖掖一旁小丫头颔下的被角,下床,简单将自己拾掇一番,便下楼去。

  昨夜,小安乐那孩子抱着软枕跑来她们房间,忸忸怩怩说什么也不愿离去,冯素贞几番询问其中缘由,却不作答,没了法子,只能三人挤着将就一晚。

  “对于一个尚且懵懂孩子来说,父不详,这三个字说出来,总归是难听了些……”

  灯烬垂红时分,许是见她几番欲言又止,待小安乐睡下了,那人从唇间悄然吐露这么一句话来,“她甚至没有半点概念,却恳求我做她几天爹爹……”

  落了话音,她眼底已雾气浓重,念得着实低沉,一言一语间全然是些苦涩的玩意儿。

  虽那孩子明里没任何表示,从冯素贞零零散散的吐露中,天香多多少少也猜出了个所以然。

  想来,冯素贞那极致的男人装扮大概是成了她印象中一个“父亲”的缩影,便未多言,顺着那孩子的意,也算是圆了自己小小一个短梦

  安稳睡一宿,再漫漫想来,心里仍是雀跃的。

  踏着木阶陈旧的声响,柜台里头那人停下了手里的搦管研朱,迎声望来。

  “不再多睡一会儿?”她着一袭素衣裙装,笑得清浅。

  “不了,再睡下去怕是又得到三竿才起。”

  天香踱步到方桌边,落座灌一口清茶,以拂去多余的迷蒙睡意。

  几天的折腾下来,冯素贞终于是换下了那一身儒服。她沉沉吐出几缕浊气,暗里感谓道。

  天晓得每日起来见着那人作男装打扮立那里,她心里滋味何等奇怪,恍恍惚惚,总有那么一刻,似回到了往昔一般,清醒了,便又是一次的落空。

  方桌中央,长颈玉净瓶之中又多了其它颜色。

  是几枝较之及第花更为灼烈的海棠,亭亭玉立,粉末浓妆,一点不惜胭脂色。

  先前那人摘来的红杏早早便枯了,什么也没剩下,昨日她不经意念起过,怎料想竟又是折了其它的花儿到她眼前。

  天香深深将其盈望,不过须臾,隐悯便浮上了眼底,唇瓣微抿,连放下酒杯的动作也牵连出一些情绪异样的情绪,冯素贞视线收回,轻淡解释道:

  “一早林公子和她的新朋友路过这儿,便送了几株来,说是,‘以陶冶情操’。”

  天香释然笑道:“原来是林景年那个清闲的家伙。如此浪荡,怕是脑袋安稳得太久。”

  几句揶揄下来却仍是没拂去她眼中的砂石,指尖来回摩挲着瓷杯口,再握在手中把玩,暼一眼那人,遂游离案桌四处,低声嗫喏道:“我记得高姑娘家的院子里也有一棵海棠树,你说这该不会是……”

  “你若是不喜欢,我这就将它扔了。”

  冯素贞踱方步上前,果决抓过瓶身,惹得天香急了眼,即刻伸手加以阻拦。

  “别啊,采都采回来了。”她夺过净瓶,护在手里,“好好的花儿,扔了多可惜。”

  天香指尖轻拂花瓣,一点一点,一寸一寸,似要触及花的魂灵一般。虽眼中温柔弥漫,却仍是黯淡不减。

  “以往……”

  以往她书房案桌上总是不少颜色,是天香日日不落,为她折的枝。虽宫里花儿数不胜数,一年四季映入她眼帘的却只那么几种,海棠便是其中之一,说道如此热烈的颜色便如她一般。

  “……不能时时陪伴,只能教这花儿将你看着,免得你又因公务忘了人在公主府的我。”这是天香的原话。

  历历在目,是她神采飞扬的模样。

  “以往是我自私了,一点顾不得这花儿。”由她追忆的间隙,天香抢去了话锋,“现在,我只希望它们能尽可能生得长久。”

  冯素贞凝视良晌,遂知晓了,原来她眼中的惋惜是认真且深刻的。

  是啊,她已经变了许多,再不是那个只为一枝灼灼的盎然便能欢喜一早上的少女了。

  她不知从哪儿学会了多愁善感。

  漫漫思绪纷扰,阶外的骚乱之声便愈盛,突兀得涌入了她的小小世界中。

  却望,是衙门的带刀捕快,由一位农妇领着行街而过。

  许是因着梁大娘夸张的肢体与惊怖的面目,及官兵肃寂非常的神色,不由引得不明所以的行人也三言两语起了争论。空空荡荡一条街一瞬便热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