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嘶嗯……”天香咬着牙关闷闷地喘息,“疼……”
冯素贞的手指颤抖了,屏息,小心翼翼最后将纱布系上一个结。
沿着女子鱼一般柔软的身体向下看,后腰一块青一块紫的伤像是滴在一张洁白纸上的墨水,斑驳地蔓延到了亵裤里头,冯素贞心疼却也不禁羞赧,涨红了脸,手里拿着药不知如何开口。
这“男人”和“女人”,有时候其实是差不多的。
此刻,冯素贞突然意识到。在面对美好而诱人的事物时,他们同样都会滋生出一种不可名状的原始的冲动。
“天香……”她低吟,轻声唤她名字。
“怎么了?”
“腰弯下去些。”
天香看不见她此刻的表情,却是从她紧绷的嗓音中听出了她的为难,低伏下上身,无所谓地宽解道:“就随便擦擦吧,反正过两天也就好了。”
耳边静了半晌,便听她闷哼道:“竟如此不爱惜自己。”
她只当自己是体贴,省些功夫也不必这么麻烦,可后者却是当了真,覆到她腰处软肉的掌峰揉摩的动作一瞬便重了。
“哎呀疼!”天香挣脱开她。
“你若真这么不爱惜你自己,我下回便不会救你!”
“这是我的身体!你生什么气!”
“因为我在乎!”
——她愕然,瞪大了眼睛看着对面真挚模样的女子。
她们面面相觑,莞尔,天香便率先避开了视线,轻咳一声低下头去,笑着摇摇头。
“冯素贞,你真好。”天香伏在她膝盖上,笑得明媚而温柔,“不枉我惦记你这个朋友两年。”
“是,是么……”
“除了父皇,你真的是全天下对我最好的人了。”
“……”
“来,擦药吧,我刚才那话都是瞎说的,我会好好珍惜自己的。”天香回到原来的位置,摆好姿势,“擦完我们便赶紧回去,我都困了。”
“不,今晚我们睡这里。”
(二)
更深人静,远处街道上夏祭的灯火幽暗了些。
渐渐,那传来的细碎朦胧的声响也一并消失了,皆淹没在沉沉的夜色中。
“吱——”
伴随来人推门的动作,木门因其陈旧发出了冗长的尖叫。
案台上烛影轻摇,天香应声望去,冯素贞正身姿娉婷,款款而来。她落足于床边,掀起被子一角钻进来,袅袅娜娜,举手投足间一派风流态度。
“这儿没有多余的被子,今晚便委屈公主了。”
天香僵直了身体不敢动弹,声若蚊蝇地从喉咙间挤出“不会”二字,便不再说话。
这是在妙州的第二个晚上,她与冯素贞同卧。
时光荏苒,想来她们上次像这样并肩而卧还是在三年前。
对那时的自己来说,父皇是她的避风港,冯绍民便是她的根,虽朝野动荡,她心中却是知足的。
而三年过去了,其中或大或小所有的变故如同一趟旅程,她独自走下来,人在深宫,心却像是没了根的浮萍,若是风雨打过来,便是她又一程的流浪。
沧海桑田,虽已今非昔比,她却再次同以往一般,躺在了自己身侧。
天香偷瞄一眼身旁那人假寐的侧脸,话到嘴边却仍是哑然。
其实她不该如此悲观,到目前,至少冯素贞是幸福的,她也并不孤单,她还有她的皇兄,以及身边的挚友,沉溺于往日的痛苦实在不是明知之举。
可即便万般提醒,像现在这样——能够将过去的回忆抽丝剥茧,崭新摆于她面前的事件总是有可能发生的,无法避免,并且扯出一堆一堆让她窒息的负面情绪。
别想了,东方天香,别挣扎了。
都过去了,放下吧。
“冯素贞,你现在过得很幸福吧。”
“我,我很好。”
“那便好。”
“那我就放心了。”
她茫茫然望着床榻顶架,漫不经心地搭话。
“你说,要是我再打不过便叫你,可是当真?”
“自然当真。”
“那要是我那时不在这儿了呢?”
房内片刻沉默。
冯素贞显然是被问住了,眉目间的神采不在,黯淡着,像是蒙上了一层阴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