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知秋忽然觉得奇怪。好像从第一次见到阿弥,她就习惯性的想帮她把头发捋好。
叶知秋想了想,她以前并没有对谁做过类似的动作。不过再细想一下,也没什么不对,毕竟在阿弥以前,她也没碰见过这么需要被照顾的人。
叶知秋收敛起心里的胡思乱想,把在秋千上晃散了的头发顺到身后,整理好裙摆,和悦的笑着对阿弥说:“你真的很好看。”
好看有什么用呢。
阿弥牵强的笑笑,她每天都会反复地摸着自己眉眼,唇鼻,日复一日却仍旧难以想像多年以后的自己变成了什么样子。
叶知秋打算带阿弥找个地方吃饭。等阿弥扣好安全带后,她才说:“有没特别想吃的东西,我请你。”
阿弥暗地开心得不得了,不过脸上仍旧努力维持着浅淡的欢喜:“说了我请你。”“你请我坐了摇摇车,所以我要请你吃好吃的作为回报。”
为了不让阿弥觉得拘谨,叶知秋特地装出一副小孩子们闹性子时用的语气:“不然你就是不想跟我玩了。”
阿弥赶紧摇头:“不会的,不会的,我很喜欢和知秋玩。”不过不是现在。阿弥马上又作出一副很为难的样子:“我今天有点累,想先回家,你下次有空的时候再请我好吗?”
现在也很好,只要是和知秋在一起,都很好。
阿弥心里有些不安,她怕和叶知秋在一起的时间和机会就那么多。阿弥喜欢和唐果玩,喜欢和余千欢玩,可是她发现,无论是唐果还是千欢,她们都会有各自的事情要做,有各自的家人要顾及,陪她的时间都是有限的。
叶知秋陪她的时间肯定也是有限的,因为叶知秋是个医生,每天忙得觉都睡不好,她也要回家。所以阿弥不想一天就用完这些时间和机会,哪怕她很想现在一直坐叶知秋的车上,叶知秋去哪里,她就去哪里。
“好吗?你记得下次来请我就好。”阿弥说。
叶知秋并不是很明白阿弥的心思,她没想到会被拒绝,大概也难得被突然的拒绝一次。她冲阿弥露出了表示意外的神情,接着马上又想起来阿弥看不见。
或许她真的累了。叶知秋想,尤其是今天又听了唐果奶奶跟她讲的那些令人伤心的话。
“那等我下次有空的时候,再来请你吃饭。”
尽管叶知秋有些失望,但在她在言语上控制得很好,并没有表露出任何异常,甚至是带着些许笑意:“给你时间好好想想要吃什么。”
阿弥亦是笑着点点头:“你也别想赖账。”
叶知秋把阿弥送回了长勺街。
夜晚的长勺街略显孤寂和空荡。在街上共同生活了一辈子的老人们或坐或卧在街边有一搭没一搭的聊天,工地上晚归的外地租客们在小摊上用异地腔说着敬酒词,相互碰着杯。不听话的小孩们从各家后院溜出来打闹,追赶,玩着没有目标的游戏。
有着年代感的路灯很暗,车前进得很慢。
从宽阔的先峰路拐进长勺街后,叶知秋便有种跨了时空亦或是空间的感觉。她并不常进入这样的环境,不是很适应这样昏暗的光线和错乱不一的建筑。
越是往前,叶知秋便越发有种奇怪的感觉,总觉得这些杂乱昏暗的建筑里藏着个倔强而顽强的庞然大物。
凶悍却无形,挣扎却无声。
“你以后一个人要怎么过日子呢?”叶知秋把阿弥送进了家里,随手就摁亮了一楼的灯。外婆的黑白照静静的竖在角落桌子上,抿着唇严肃而冰冷。
叶知秋有着和阿弥类似的想法。她不一定什么时候会再来看阿弥,她所有时间都有着固定的安排,不可能分担出一部份帮到阿弥什么。她的生命里有做慈善这一项,却不是为阿弥。
和阿弥的认识以及最近接触到的事情确实让叶知秋感到奇妙,可说到底,她和阿弥能有什么关系。
她们不适合当朋友。叶知秋认为,她目前并不需要什么新的朋友,她有各种各样的朋友,交心的,知根知底的,事业上的,生活上的,她都有。毕竟她是个把生活都规划得完美无缺的人。
她没有必要特地结交阿弥这样一个朋友,主要是她也没规划过,交这样一个时刻需要被牵挂却又不会和她的生活圈子有任的可挂勾的朋友。
这样想着,叶知秋突然有些烦她心底所谓的那些规划。她当然还记得欠阿弥的一顿饭的约定,不过得等她空出时间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