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男人也没多说什么,不知是信了还是不信,只是临走时又多看了怀夏一眼。怀夏只能低下头去,心中盘算着,这人这回得了由头,他等这一日又等了多年了,明日早朝时定是要借此发难的。贤王妃还在梁京,若要逃脱,今夜恐怕是最后的机会了。
怀夏暗自攥了攥手里的小烟火,她一直随身带着这个,妥帖地藏好,这一次却下定决心,该用上它了。
幸而已经到了下学的时间,怀夏推脱了千曲游玩的邀请,这回连兰芷都没敢带,一人脱身,寻了处偏僻地界,照柳千寒的说法,将烟火筒朝上,而后拉下了那根线。
做完,她赶紧将手里的烫人物丢了出去,也不敢抬头看一眼那直冲云霄的烟火,赶紧跑了,只希冀这一路别被人看见。
宫中侍卫瞧见了这信号,立刻便赶了过来,但只捡起了被丢在地上的烟火筒,没抓到人。
怀夏暗自松了口气,第二日却被叫去了凝鹤宫。
这一回宫中大小主子一个也不落地被喊到了,盘问着昨日各宫中,黄昏时分,谁去了御花园。
怀夏镇定地坐着,显得全然与此事无关。
不料却有宫女跪了下来,小心道是:“奴婢……瞧见过清平公主,昨日黄昏,一个人也没带,匆匆跑了过去。”
怀夏心一沉。躲不过了。
男人的瞪了过来。
她也不急慌慌开口,只是跪了下去。
“你跟贤王府有私交往来?”男人提高了声音,姿态极为难看。
怀夏抬首,奇怪道是:“女儿只是认得安河郡主,每年年宴上都见过。至于私交……女儿八岁那年,同安河郡主私下在御花园游玩过。”说的是当年赏花宴上的事。
怀夏只是一个深居内宫的公主,除了那次为太后祈福,从未出过宫半步。有什么太大的举动,都是被一宫中人盯着的。男人自然是想不到何念新有那么大的胆子,又是放鸽子,又是翻墙,只能继续多问怀夏几句。
怀夏没有松嘴,神色带上了几分委屈,只说去御花园是找东西,找到便回去了。
终究是没得着什么实在的证据,御花园每日里往来的人又不少,怀夏只是被怀疑的人中的一个。男人最终也只能摆摆手,不管她了。但怀夏心里清楚,男人并不会全盘地信自己的说辞的。
怀疑的种子已经种在了他的心里。
怀夏便打算着这一阵子暂避风头,望着玉鸢宫外平白多了的侍卫,也没再说什么。她还是被罚了几个月的禁足,那便乖乖在宫里待着吧。一边听贤妃的数落,怀夏还有闲心在想,姐姐出了山门没,到凉城了没,贤王叔现在怎么样了呢。
没过两个月,却见贤妃从外头回来,一脸肃容:“怀夏,陛下决定了,要封渺云公主,送她去同蛮王和亲。”
和亲?
怀夏皱了皱眉头:“母亲,是怎么一回事?蛮子没打过来?议和了?”
“听说那蛮子大摇大摆地派了使臣来议和。”贤妃对宫外事知道的不多,这一点也只是转述,“你父皇这几日怒冲冲地,咱们在自己宫里待着吧,别去触他霉头。”
怀夏冷笑了一声,大致有了猜测。请神容易送神难,恐怕当初父皇跟蛮子说好了条件,让蛮子打完贤王便退回去,这回蛮子是翻脸不认账,又来要更多东西了。可惜了渺云,淑妃这娇生惯养长大的女儿,却要被送到那荒蛮之地了。
“说来也是庆幸,你才是长女。”贤妃揽住了怀夏,道是,“幸好那些大臣们竟没想起你来。”
这事倒的确有些奇怪,不过怀夏和贤妃只能为此庆幸。
她母女二人俱是在玉鸢宫中守着,非必要不再出门,却不料,又没过几日,千曲哭着跑上门来了。
按理说怀夏在禁足,千曲是不该来的。但见她一直在哭,怀夏也便让人开了门。
“姐姐!”千曲便扑到了怀夏身边,小女孩今年也渐渐长开了,谈不得惊艳,却也精致,“呜,千曲,好害怕啊……”
“怎么了?”怀夏安慰她。
“呜……淑妃娘娘……去找太后哭,说渺云姐姐性子不好,不适合去和亲。”千曲抽噎着,“呜呜,然后,淑妃说,让千曲去……千曲害怕……”
小丫头打小便被何念珏吓唬过,这回更是怕得发抖。怀夏皱了皱眉头,却也不知该说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