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夏并不想说自己的事,于是便淡淡道是:“我瞧徐大婶、徐大叔都是好说话的,鲜儿姐姐怎么不去秉白父母?”
徐鲜儿撇嘴:“昨日不是告诉你了么。”
只可惜情字虽深,还需得被世俗所锢。怀夏了然,倒有些想摸出张银票来替徐鲜儿将嫁妆给置办了事,但心知这么做太过突兀,并没有说出口来。
徐鲜儿半羞半恼:“跟你这小丫头说这些作甚,你又不会懂。”她又强调了一遍。
怀夏略一弯唇角,心道是,说不定她懂呢。
她拿勺子搅着面前的稀粥,漫不经心地,思绪却早已飘远,飘到了自己还小的时候,初次与何念新相见。那时的何念新也小小的,雀跃着,像是一轮一掌就能捧住的太阳,从宫外跳进那时昏暗无日的她的手心里,一点一点地,将困锁着她的坚冰给融化了。
还带着她飞跃了出去,飞到了宫外,拉着她的手,从塞北黄沙起一路到梁京,见了这么这么多的,小时候的怀夏根本不敢去想的风景。
怀夏心想,她也应该是喜欢念新姐姐的,是何念新的那种喜欢,是想和她在一块儿,别人都比不了的那种喜欢吧。
第88章
怀夏这人, 想东西向来领悟得快。还在读书时, 常是两个皇弟和两个皇妹还在苦思冥想的时候, 怀夏心底里便有了答案。
于情字一事, 怀夏未曾有过体悟,加之之前何念新话又只说到一半, 不肯给怀夏点通透了。是以这件事被拖到了今日,倒叫那陷于情爱中的徐鲜儿误打误撞给戳破了那一层窗户纸。
徐鲜儿想起自己的情郎, 脸上笑意便止不住了, 好一会儿后才想起来身侧还有个客人被自己撇在了一边。赶紧瞄了怀夏一眼, 却见这客人也没嫌她被冷落似的,反而也很开心的模样。
徐鲜儿有些摸不清了, 这小妹是在高兴个什么?
怀夏想清了这些之后, 再见到何念新,倒是换了个心境。明明人还是那个人,但怀夏再去看的时候, 总觉得哪里与从前不同了。
她说不上来那种滋味。
怀夏又向来是认真的,既然说不上来, 那便要仔细去想。她这一想, 瞧在旁人眼中便像是走神似的。何念新今日又去给徐大婶帮忙, 倒是也没打探到什么有用的消息。她俩是指望着打探朝中之事呢,有几个百姓能有那本事,都不过道听途说。
何念新唉了两声:“原先在宫中,咱俩还嫌弃着消息闭塞。而今出了宫,入了凡巷, 却更觉受了荫蔽。怪道是总听说什么愚民,原先还当是骂人,而今看却有三分真呢。”
怕这些话被徐家听见,何念新说的时候倒是压低了声音,只在跟怀夏感慨。说完后却没见怀夏有什么回应,便歪头看去,只见自家妹子正垂着头,瞧那神色,显然已飞至了天外。
何念新拿手在怀夏眼前晃了晃,喂了声:“怀夏?瞧你今日心不在焉的,是在想什么?”
“我在想……”怀夏其实是有在分神听何念新的话,“我们混迹市井间,要紧的还是给王叔正名。此事,倒已小见成效。至于探听消息……确是难极。”
怀夏原先想过抽丝剥茧,总也能接近一点真像。如今却也得承认,而今只能摸着些边角都算不上的消息,凡事都得靠猜的,顶多算是得到些印证自己猜测的佐证,着实是令人难受极了。
“今日的确有好些人专门来听我讲父王的故事呢!”何念新笑道,“虽瞧着都将信将疑地。”
“他们会信的。”这件事上,怀夏却意外地笃定。
见何念新似是不解,怀夏便道是:“梁京城人安逸惯了,打仗什么的,于他们而言都是些故事,是不愿意这等祸事落到自己头上的,自然更乐意去相信贤王没有叛变,还仍旧驻守着凉城这件事。”
“这倒也是。”何念新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末了,何念新忽然道是:“我今日还听他们谈及你了。”
“我?”怀夏怪道,而后一转念问,“可是我逃婚一事?”
当初何念新带着人便将送亲的队伍给截了,一群池崖少年跑得飞快,却也没漂亮地将这件事收尾,只顾着先找个安全的地方藏起来了。之后那送亲的队伍怎么样了,忙于夺回凉城的怀夏他们也没去管。
也不知那些人是去蛮子那边请罪了,还是回头到梁京来请罪了,不管往哪边走,想必而今不是丢了命,就是在吃着牢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