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没有!”千曲忙否认,却是没什么底气的模样,立刻把话题转开,一脸好奇道是,“姐姐,你是怎么跑掉的,又是怎么跑回来的呀?是我外祖父救下你的吧?我都没见过他呢,他是什么样子呀?”
怀夏当初将信物交与了贤王,自己则同贤王分道,去搬九王爷的救兵去了,并未见过千曲的外祖父,不由得歉意道是:“那倒不是我去的,不过,多亏了你的那信物,不止是救了我,还救了咱们整个边疆呢。”
怀夏略将边疆战事讲了讲,千曲却听得懵懵懂懂。一生都未曾踏出过这后宫半步的三公主,对边疆还停留在当初姐姐给她看的疆土图上的字画的认识上。等怀夏讲完了,千曲也只能听个囫囵吞枣,为自己这边又一次打跑了蛮子这件事高兴了一会儿,便还是跟怀夏絮絮叨叨地讲起后宫里的那点事了。
怀夏倒也还记挂着父皇的病,便多问了几句。
“父皇最近倒还是如常地上朝、处理政务,也还会来看我们念书,考校功课。”千曲道是,“只是父皇脾气暴躁了不少,两位皇兄这几日没少挨骂,恐怕父皇是累日为疾所困,不得好眠,是以烦躁不安。”
她说话的时候尽可能压低了声音,尽管知道两姐妹选的这处并没有外人,自己也安排了自己的宫女去望风。但父皇这事,阖宫上下都噤声不语,实在是避不过去,也只敢说些不痛不痒的安慰话而已。
怀夏点了点头。
紧接着千曲声音压得更低了,仿若蚊讷:“姐姐,你说,真的是谁给父皇下毒吗?”
千曲在怀夏离去后,被今上迁怒过一阵。但等过了月余功夫,千曲却仿佛是替代了怀夏原本的位子似的,时常被今上叫去。她原本只是喜欢跟在怀夏后面,却并不善于讨好自己的这位不怒自威的生父,磕磕绊绊地回忆、学习着姐姐往日作派,倒也一跃成为了宫中的红人,连带着无宠已久的母亲还升了个位份。只是日子久了,千曲才愈发觉得当初姐姐的不易,也愈发对父皇有了更深的忌怕。是以,当千曲偶然撞见天子盛怒,将案几上的药碗扫至地上,怒吼着太医:“只会开这安神养心的方子,却都瞧不出这没来由的病根在哪里,一群废物!朕倒觉得,朕这不是病,是有人给朕下毒!”的时候,千曲没来由地抖了抖,没敢进去看一眼。
按理说那么多太医受呵斥,父皇宫中那时在服侍的人也不少,偏偏这句话好似并没有在宫中流传开似的。千曲也不敢讲给人听,只在心里默默压着。
还好,她的清平姐姐回来了。千曲仿佛是有了主心骨,确认过那是她的姐姐之后,便立刻凑了上来。先是想法子丢了纸团,而后见姐姐整日一大早地往御花园跑,猜她是想跟自己说话,便起了个早,特地过来。
怀夏摇摇头:“父皇饮食起居,有专门试毒尝菜的公公。如若真的是毒,那试毒之人缘何无事?”
“那……倘若他被人收买了呢?”千曲问道。
“试菜时可不止一个人盯着。”怀夏垂眸,“倘若真是这儿出了岔子,那这宫中……恐怕漏洞多得,像筛子似的了。”
怀夏心道是,父皇虽然并非什么明君,却也还是有为君的手腕的,不至于连这处都叫人钻了空子去。她想到这儿,倒不由得失笑,自己在心底里对父皇这小小嫌弃,原先还是不敢的,最近倒是愈发胆大了呢。
有了怀夏的这番话在,千曲倒是放心了下来,哦了一声,立刻把话题一转:“对了姐姐,前些日子淑妃娘娘家来人了呢,你说,是哪户人家要尚公主了啊!”
“你呀,小小年纪的,管这个干嘛。”怀夏手中的玉盘盛满了所需的晨露,这才转过身来,叹一声气,似笑非笑,想用手指戳戳还矮着自己半个头的千曲的额头,一是碍着自己手里有玉盘要捧,二是碍着不远处有宫女在看,终究也没伸手。
千曲却还是记恨,当初最初要去和亲的明明该是渺云,结果却因渺云一番闹腾,差点落在自己头上,还是怀夏站了出来,才帮她挡下这一劫的。也幸亏怀夏厉害,跑了出来,没有真嫁入那蛮荒之地。她小嘴一撅,道是:“这事儿我听得不真切,不过有传闻说淑妃娘娘外家的人选,娘娘好像不满意,渺云姐姐也不喜欢,又在闹呢。”
“好啦。”怀夏打断了千曲,“你赶紧去好好读书吧,要是有人问起来你今早跑来做什么,你怎么说?”她原先是想教千曲一套说辞,不过又忽然念头一转,转而考起千曲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