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趴好。”江慑抖了抖身子, 将她背的再牢靠一点。
薛灵感觉到江慑走的越来越不稳,江慑的腿在抖, “江慑, 放我下来吧。”
“趴好。”依旧是这两个字, 透着无与伦比的决心。
薛灵趴在江慑肩头,微弱的光芒下, 她看见了江慑发颤的嘴唇, 透露出青紫的颜色。
薛灵从没有看到江慑这么狼狈过。
狂风呼啸过山岗,将一些细弱的草叶吹的拔地而起,很快就跟着烈风消失在了山崖边, 像是一尾生命就这样悄无声息的消失。暴雨连连,砸在草木上噼里啪啦, 将山上没有被植被覆盖住的岩石冲刷的光滑无比, 一些低洼处已经蓄满了雨水, 很快由点连成面,汇聚成了一条小流,哗啦啦的顺着地势向山下流去。
人在恶劣的自然环境下总是显得格外的渺小与脆弱,如同是在波涛滚滚的大海上浮浮沉沉的一艘小船,随时等待着被狂风暴雨击落的危险。
薛灵觉得如今的自己已经被命运扼住了喉咙, 不肯放弃的她的江慑表现出了前所未有人定胜天的勇气,却耐不住快被寒冰一样沉重的她拖垮。
避身的地方还没有找到,江慑说的那个房子像是在和她们玩捉迷藏似的不肯现身,薛灵的身心都要被这永无止境的严寒与痛苦击垮。
她恍恍惚惚,觉得自己像是沉入了大海深处,身子渐渐没入黑暗的深渊,那里头一道狭窄的缝隙张着巨盆大口要将她吞没。
她的精神犹如一丝飞扬的银丝,被窗户上的细缝夹着,飘在风里,那风只要再猛烈一点点,就能将她连根拔起,从窗户的细缝上脱离。
太无望了——
“江慑。”
薛灵不断喊着这两个字,像是能在虚无又漫长的绝望中捕捉到一点点的让她坚持下去的念头,她的身子好冷,江慑能够传给她的温度,能够带给她的勇气,在一点点过去的时间里耗尽了。
“江慑——”
“我在。”
“江慑。”
“嗯。”
“等拍摄结束以后,我带你回老家吧。”
“呵呵,我在说什么傻话,我就随口说说,你不要当真。”
“骗你的,我上句话才是骗你的,我真的很想回家,我已经很多年没有回去过了,在我最后的日子里,总说要回去给爸妈扫墓,可是因为很多很多事情,耽搁了下来,现在我真的特别后悔,过去的岁月都让我觉得后悔。”
“我这样说是不是太突然太冒昧了,我没有什么特别可以信任又亲密的朋友,所以我想回家,却不知道和谁说,我觉得你真的是一个特别好的人,所以我想问问你,愿意和我回老家吗?”
“哈哈,我说的什么傻话。你这么忙,一个大影后,哪里来的时候和我回家?”
“我们才认识了几个月,我怎么就这么自以为是呢是吧,我在说些什么啊,其实我就是胡说八道,你就这么听听吧。”
薛灵也不知道自己究竟在说什么,想说些什么,但是她就是很多很多话想要和江慑说,将她一直憋在心里不能说出口的一股脑的都说出来就好了。
“江慑,我在想我们要是能早点认识就好了。”
薛灵抱着江慑的脖子,突然陷入沉思。
其实说起来她认识江慑的时候远早于周意,认识的早又有什么用呢?
见一直絮絮叨叨的薛灵突然不说话,江慑从干涩的喉咙里挤出一个“嗯”字。
这个“嗯”字将薛灵的思绪拉回了痛苦的现实,薛灵知道江慑真的是强弩之末了。
江慑走的越来越慢,一脚陷入泥地里已经很难再拔出来,她托着薛灵的手都是抖的。
薛灵的眼泪控制不住的掉出来,说起来这辈子除了那次韩风的事,她还没有哭过。
眼泪混着雨水顺着脸颊滑落在江慑的脖子,可是江慑的后颈处冻的麻木,丝毫无觉。
在江慑好不容易将腿重新跨上一块石头时,她的感官已然麻木,只闻身后一阵声响。
江慑回过头去,薛灵后仰着掉落进水坑的场景正撞进她的眼睛里,那飞溅起来的水花,每一点都化作了利刃割在了江慑的心上。
虽然已经失去了知觉,但是背上突然减少的重量成为了压倒江慑的最后一束稻草。
她回过身去时,双腿终于失去了功能,一软同样跌进了泥坑里,“你在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