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身子抖的厉害,压抑痛楚的闷哼不停,整个人似被无数箭矢贯穿一般,纵是为阿姊护着,也不能止住晃动的身形。
无尽的黑暗尽数涌去,见到我,他却不知怎就放宽了眼眉,黑暗浓雾愈是往他灵台里钻,他就愈是亮了眼,嘴角都噙上了浅淡的笑。
他是不是疯了?
见他如此,我只觉恐惧,好似那抹笑意之后有着什么可怕的心思正在酝酿,可奇怪的是,眼泪自己流了下来,止也止不住地淌着。
“公主!”
何用惊叫起来,急切拽着我的手,死命把我搬正过去面对她,殷切而疯狂的满是阻止之言,“公主再不要信那妖怪,他会害你,他会害你!”
“火正一,带折夏走!”
阿姊突然出声,一个如火正七一般着装的少年童子朝我走来。
我丢开何用,径直往阿姊身边走去,连那什么火正一也被我拂袖推开,立在阿姊身前定定看着她。
“阿姊,折夏想不明白,你明明说过心念一个人那么难,明明不愿再去经历那些痛楚,为何临了这个人面前,你却想也不想的放开了我。他真有那么好,好到你罔顾无往山一切的去心念至心么!”
“心念…至心?”
秦时欢狐疑转了眸,面目颤抖地望着阿姊。
阿姊脸色惊白,慌乱丢开他的手,迎眸复杂地对我道,“好折夏,有些事,你不明白,此刻我也无法与你明说,我只是在做…在做一件不会令你我后悔的事来。”
我摇头,叹道,“我说过,他的生死与我们没有干系,我不欢喜见他,甚至讨厌他!我只想同阿姊说的那般,谁也不要念及,谁也不去顾及,我们归家,归无往山,谁也不要管,谁也不要理,好不好?”
“你竟讨厌我么?”秦时欢抬头看我,眸底讽刺见冷。
“对!你让阿姊难过,我就讨厌你!”我毫不犹豫地回答,伸手去拉阿姊,“我们归家。”
秦时欢忽地旁若无人地咯咯笑起来,边是笑,边是吐血,衣袂鼓荡时,竟有许多扭曲的涌动在他衣襟面下挣扎,好似随时可以破个窟窿钻出来。
阿姊大惊,扑过去想要扶他,岂料他宁愿扑在地上,也不愿阿姊碰他地甩袖推开了人。
阿姊不及防备地跌在地上,我忙过去蹲身抱住她,回首怒瞪秦时欢道,“你还要伤我阿姊!”
秦时欢笑得愈发凄苦,眸底纠缠地看我几眼,便化作无数哀冷,人跌撞地站起,踉踉跄跄地往青铜大鼎扑去。
阿姊抓紧了我的手,身子抖得厉害,我心底又气又乱,酸涩道,“阿姊,别念着他了好不好,他根本不把你放在心上,我们归家,归家去!”
岂料阿姊身子软的厉害,我怎么抱都抱不起她,眼泪再也撑不住的往下落,哭道,“阿姊你说过的,你舍不得我难过,可是你惹我难过了,你惹我难过了!”
许是我如此惶急的无措终让她回了神,她转过眸,渐有焦距,抖着手来抹我的泪。
“折夏不哭,折夏不哭……”
“好一个子生折夏!”
一声清越轻叱破天而来,听得这声音,我心下不知怎就平生了许多恨,甚至是不及压制地转眸狠戾而寻。
但看浓黑的夜空中,一袭白衣纵来,原是一名白衣男子,他身后亦跟着浓烈的黑影团雾,落下的同时,黑雾皆往秦时欢踉跄的灵台眉心扑去。
秦时欢破败不堪支撑的青色身形被黑雾直接撞倒在地,万般煎熬地承受着黑雾涌入灵识的痛楚。
白衣纵来的男子生的分外好看,眼下虽有几分狼狈,仍旧不掩骨子里的清雅,弧廓水润的鼻头上是一双横卧撩长的风流眼眉,此刻看戏一般的悠然点着手中玉骨扇,瞧着地上的秦时欢摇头道,“你费尽心思做下许多事,如今连命也要搭上,还是换不来一心亲顾。早劝你不要妄心为之,如今眼见此番结果,可还信命由你哉?”他啧啧语气叹道,“你不心疼自己,我可心疼得紧。若你求我一声,我还能救你一场,再晚些,那便来不及了……”
“你闭嘴!”
秦时欢冷叱一句,人从地上挣扎跪起,乱发中,发尾晃荡的青色发带分外扎眼,撇开心底的恪人之疼,我盯在那好看的白衣男子身上,冷冽道,“你叫解浮生?”
场中安静了一瞬,那男子转眸而来,风流眼中闪过莫深莫测的流光,不可置否地噙笑道,“到底是有些不一样了,历经大象道的剔骨心相后,居然还能记得我的名字,足见那锥心之伤伤至本心之境了。怎地,想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