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是我太过惊惧用力,还是解浮生正巧巧避开着突兀而来的剧烈晃动,便是我抓住他的衣襟,脚下也在坎坷的阶梯上没能站住身子,顺着他让开的空荡跌了出去。
面前的夜明青光短暂而断,黑黝黝的不知还有多深多暗,权以为会径直跌进无尽的虚妄里,腰间便探过来一只手。
那手掌下生巧,着力拂转过了我的腰,极快地顺到肩胛把我给按住了。
我望着那片即将而入的黑暗大呼了口气,随即转身立定,将肩上的手厌弃推开,由下往上地瞪着解浮生那张青光冷淡的脸怒道,“谁要你救!”
“当真不要救?”解浮生轻巧挽唇,戏谑而来的笑意随着眼眸落在还未收回去的左手之上,伸出骨节分明的食指,堪堪地抵向了我肩胛。
心下瞬间提到了嗓子眼儿上。
我立在下阶,半步还踏在阶外,他慢慢抵来,不仅让人绷紧了神经,更是磨人心弦,生怕他指尖稍稍见力一抵,我便会受不住力道地再次滚落那见不得底的黑暗里。
我咬了牙,恨恨瞪他,音色仍旧有了颤抖,“你敢!”
“有什么不敢?”解浮生敛了敛眼,扩大了戏谑的深笑,微倾的怀襟压过大片的夜明冷光而来,好似真就要压了过来。
我受不住心头暗跳,身子不听使唤地往后退,方是要叫出声来,解浮生的脸色已是微变,指尖的轻压化成了爪,再度扣紧我的肩胛,力道之盛地竟是将我紧紧按在了怀中。
我正是不解挣扎,脚下便再度传来了剧烈震动,伴随着不知名的沉沉闷啸之声,好似真有什么将要从地底深处挣裂出来,怕得我不敢乱动地忙挨在腿面窝在了他怀中。
解浮生按我在怀,长袖衣袂拢住我的头也压不住那闷啸声,听在耳际十分折磨难受。
纵使再讨厌他,此刻也耐不住难受,挨在他怀中我自己也伸手捂住了耳朵,恨不得能埋进他骨子里,听不得那半分声音才好。
闷啸声持续了半盏茶功夫才停将下来,我已是难受的有些晕乎无力,耳际恍若的还能听见了那些啸声。
“瞧你这么小个的人儿,想不到还有惊鸣之声,害得我也险些搭将进去。”
解浮生拉开我,似如我嫌弃他一般地厌弃了我,冷笑撇着嘴角道,“人虽是小个儿,倒也重的慌,还要赖到几时?”
他讥讽嘲弄,我怒生清醒,起身拂下衣袂几乎甩在他脸上叱道,“还不是你带我来这劳什子鬼地方,惹得什么东西鬼吼鬼叫,吓人不说,还害我差点儿滚落下去。本就是你的错处,你在那悠哉个什么劲,莫不是诚心算计来的!”
“嗓门大的可不是我,”解浮生悠然起身拂着衣襟,撩了眼角,瞥着我阴阴恻恻道,“你若再惊乍而呼,惹恼那玄武彻底清醒跑了,便是你不死在玄武手上,我也要诚心算计算计一番了……”
他一番接巧落话,顿时让我明白啸声并不是他刻意所为,心下方松懈安稳,见他捏了夜明珠继续往下走,忙是跟上。
轻踏倥偬,我更是小心觑着两侧的浓郁黑暗,暗压着防备之心。
方才不知脚下有着一个上古神兽,本还不是那么惊怕,可经历它发威闷吼之势,心下顿有了阴影,生怕那黑暗之中还藏有什么旁的鬼怪,抱紧小臂嘀咕道,“方才那一阵闷吼是玄武在叫么?”
解浮生侧首,瞥我一眼,淡道,“凡人只当玄武太阴为寿,用来以死后驼碑之用,却不知晓国脉行运原是由它背负。盛殷商之国后,也不知它是瞧上你们子家何处特别,随之落入宋国之境,害我迢迢千里寻了你这么一个晦气事。”
他似是想起什么有趣之事,径自轻笑道,“那韩凭也真有几分本事,凭着凡人墨家的机巧之术,倒也算准了玄武所在之处。本想依此做个风水好绝的传世之陵,奈何你父王贪色不说,不仅毁了一个人才,更是毁下了自家基业。”
他冷笑回首,眸底幽光莫测地撩回来,似是刻意释放什么心绪地盯着我道,“韩凭虽死,却犹有怨气,暗中将此处陵墓改造许多,便是我进来也得小心,你若是再贸然行事触动了什么可怕的机关,我可就再顾不得你了。”
“是么?”我故作镇定地挽唇,撇开他有意吓人之言,侃道,“难道似解先生的妖怪神通,也还怕上了一介小小凡人的机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