图萨西塔眼底溢出的一片灿金,令阿尔尼斯微微察觉到异样。“王,你不信他?”
望向眉头轻蹙的阿尔尼斯,那张充满病容却不减俊美的脸,隐约有一丝忧虑,朝他浅浅一笑。“你信他就行。”
“我……”眼神悄悄一闪,偏开脸,不语。
这个看似超凡脱俗的大神官哥哥,捆在心底的那个结,伴随着他多年的不断挣扎,已经越勒越紧了。“我一直都怀疑他们勾结了利比亚或者巴比伦,通过这次行刺才知道,一直在外围给予他们支持的居然是赫梯人。蒙巴萨那个混蛋,放着好好的安纳托利亚高原不满足,又开始惦记我脚下这块沙漠了。”
“王,您这片沙漠,可比他的安纳托亚利高原强多了。两河流域与赫梯相比,财富、兵力不相上下,蒙巴萨自然瞧不上他们。埃及则不同,尼罗河哺育了丰饶的三角洲,埃及经济贸易的强大有目共睹,蒙巴萨又怎么能不垂涎这片众神都为之神魂颠倒的圣国呢?”
“瞧上好东西,就要伸手抢吗?”陡然,肃杀的语气,狠冽的神色。
“蒙巴萨不算明君,可也不是昏君,从他成为赫梯王这些年的情况来看,赫梯还算是风平浪静,即无外战,也无内乱,国力虽无明显的提升,却也能稳中求安。”对于蒙巴萨的为人,世人褒贬不一。有说他心机深沉的,有说他贪图安逸的,有说他能力平庸的,有说他卓越不凡的,都是一些虚实不一的形容。
敛眼,看着指尖刮擦着榻上的亚麻垫子,她用目光梳理着指下纵横交错的细密纹理,正如她很想理清一些事情的头绪。“赫梯将军塞布隆潜入底比斯这么久,我居然浑然不知,可见守卫底比斯的军队里一定早有他们的内应。”
“所以王撤换了底比斯和王宫的全部军队,换由阿努比斯军团是极其明智的决定。”大动干戈的撤换守卫王城王宫的军队,若是放在以前则会引起了许多人的怀疑,但是经历了刺杀一事,大家都觉得这是理所当然的事情,也就没人对此表示异议。
几缕挂在肩头的发丝被风吹下,悠然摇晃着挡住了图萨西塔隐在脸侧的安静神情,不知她在想什么,那双总是深不见底的眸悄然闪现着一层美丽的金属光泽。
半晌,她问:“你对阿娜希迦了解多少?”
动了动眉头,思忖间摇头,轻道:“不多,那位赫梯公主深居哈图莎的王宫,见过她的人寥寥无几。只知道她是蒙巴萨同父异母的妹妹,蒙巴萨很宠爱阿娜希迦。这些年上门提亲的王公贵族和外邦王子,一律都要经过严格审查,稍有瑕疵就会被断然拒绝,为此不知道有多少男子被蒙巴萨以各种理由挡在门外。”
“要么就是这位赫梯公主太优秀,蒙巴萨觉得没人能配得上自己的妹妹;要么就是这个公主有什么特殊原因,必须要留在宫里,不能出嫁。”
不解,疑问。“特殊原因?”
“容貌丑陋,身体残疾,或者……”她戏谑的腔调,微微一沉。“和你一样。”
“抛开前面两个原因不谈,如果真如王所言,这位阿娜希迦公主会是个很难缠的角色。”不禁诧异,他也很想知道世上像自己一样的人到底有多少,是否只有自己承受了神赐予的异能,却孤单单地找不到与自己相似的人。
耸肩,翻身倒向榻里,双手交叠枕在脑后,盯着屋顶结构复杂的梁脊,不急不徐的声音带着一种若有似无的戏谑。“这个时候阿娜希迦来埃及,我真想知道她和蒙巴萨在玩什么花样?”
目光触及她微扬的嘴角,随即叹息。“王,你要小心提防。”
目光斜睨向他,她笑。“你说的那股暗势力,查的怎么样?”
提到这个,阿尔尼斯不禁皱起眉头,略显垂头丧气的开口。“查来查去也没发现什么,最近我总觉得它好像就在我的身边,每当我稍稍靠近它,那种感觉又一下子不见了。”收纵自如的气息,诡异而可怕,能够操纵这样奇异力量的人,阿尔尼斯很想见到他的真容。
“不要勉强自己。”
懊恼,朝榻上倏地纵身站起的身影看去。“我会密切注意的。王,要去哪里?”
“伊西斯宫,边境来消息了。”
阿尔尼斯对着图萨西塔离去的背影颔首,抬眸深深地望向自己的亲妹妹……灿烂的光线包围的修长而挺拔的身躯,漆黑的长发水泻般披散在身后,隐约染上一层阳光的金,随着脚步飘扬在微风里。那道象征了上下埃及统一的鹰蛇头环,隐没于她的发间,宛若一圈阳光碎在黑色的海面,瑰丽异常,无法捕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