愣了愣,在侍女的轻声提醒下,她迈步走了进去。
说不忐忑,是骗人的。特别是在她看见前方那个熟悉的身影时,夏月白低下头,轻轻咬了一下唇。
慢步上前,对着桌后正用一双似笑非笑的眼瞅着自己不放的人,轻浅颔首。
图萨西塔单手支肘,椅旁跪着两个侍女,正在小心谨慎地为她解开黄金护腕,旁边还有个手捧银盘的侍女,盘中放着一副像是皮质护具的东西。
“路上还顺利吗?”
“顺利。”眼角余光看见这间大帐篷里站着两排人,都是埃及官员,阿娜希迦与露雅并不在。
夏月白从佩妮手里拿过食盒,几步上前将盒子放下。
跪在地上的侍女并未分神,连眼皮都没抬一下,她们双手灵巧地取下黄金护腕,然后起身绕到图萨西塔的另一侧跪下,细致小心地摸索上护腕的锁扣。
娴熟温柔的动作,比起自己在浴室里笨拙而僵硬的手真是灵巧很多,蓦然想起了那一幕令自己难堪丢脸的画面,还有图萨西塔一|丝|不挂的身体,脸庞不禁一热。
直视着夏月白脸上腾起的一片绯红,年轻法老王秀挺的眉峰轻轻的一扬。“你脸红的样子,很诱人。”
突地,脸上的热血冲上脑门,那火红一路烧到耳根。
图萨西塔的声音并不大,但是相对于这样安静的环境,夏月白相信周围的人一定都听见了她这句挑逗意味浓郁的话,即便他们仍然一脸若无其视仿佛什么都没听到的模样。
这个又疯又狂的女人,真是没救了。
“什么东西?”她瞅了瞅桌上的盒子,勾着嘴角扬起一道懒散的弧度。
深吸气,稳了稳因她那句话还不太规律的气息,才道:“点心。”
挑眉的瞬间,目光微微一闪,笑着歪头打量起桌上的盒子,没有伸手打开,也没在说话,只是单纯地用那双狭长的眼眸注视着它。
这样看着,就能看饱吗?
有丝烦躁地掀开盖子,动作有些粗鲁,口气亦是。“吃了。”
周遭的气氛明显在自己出声后,骤然之间发生了很古怪的变化,夏月白好像听见了几声细微如丝的抽气声,还有一些如临大敌的惶恐视线落在她的身上,甚至那个捧着银盘的侍女不知受了什么惊吓,手一抖,盘中的东西差一点掉下来。
侍女吓的脸色一白,立刻匍匐在地,银盘高高举过低垂的头颅。紧跟着帐内的侍女悉数跪下,而那几个大臣则畏畏缩缩地垂下头,大气也不敢喘一声。
空气凝固的速度有些快,帐内温热的风都吹不开的阴郁,在图萨西塔缓缓抬起眼皮睨向夏月白的时候,那双明亮的棕色眸子怦然迸发出一股肉眼看不见的骇浪,顺着她静默不动的身体流泻滑下,澎湃如潮地散开,侵蚀着每个人神经里最脆弱的部分。
除了夏月白。
“都下去。”
如获大赦的人们有种劫后余生的庆幸,跪拜行礼,衣角摩擦出悉悉嗦嗦的动静,逃命似的脚步声,争先恐后。
大帐里只剩她们两人时,图萨西塔转动解了一半的护腕,两下解开锁扣,随手朝桌上一丢,伴随着沉闷的撞击声,沉甸甸的份量引得桌面一阵轻颤。
“空着肚子不能骑马打猎,把这些吃了。”不怕死的开口,夏月白无视着眼前女人越来越差的脸色,见她闷不吭声地盯着自己,眼底那簇金色的光蓬勃而绚丽,有种说不出来的错纵复杂。
心底暗自叹息,转身。
“去哪?”
“不打扰你了,我去外面。”
“坐下。”
抬眸,瞄了一眼,图萨西塔两手抵着桌沿,用眼神示意自己坐到她身边。
心不甘情不愿地走上前,低头站在桌边。本能地不想靠近她,本能地想离这个女人远一点,任何近距离的相处,都会引来大脑莫名其妙的混乱,然后真空成一片荒漠。
“我说坐下,你听不见?”目光骤地转暗,声音却变得很轻。
“你先吃,我就坐下。”话刚出口,她就恨不得咬掉自己那根笨舌头。
出乎意料,图萨西塔伸手拿过一块软糕,咬了一口,细嚼慢咽,浅浅的喉随着吞咽上下轻移,一双深棕的眼眸始终目不转睛地望着夏月白的脸庞。
被她看得背脊发凉,那双棕色的眸子,有的时候真的是不敢多看,感觉它们会一下子探入你不想为人所知的灵魂深处。而有的时候,那双幽暗的眼底似乎藏着什么东西,幽冥般安静的兽,透过那层色泽奇异的瞳膜悄然窥探着整个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