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次,换阿娜希迦无言以对。
微微惊诧,瞅了夏月白一眼,而这傻瓜自顾自地闭起眼,微笑浅浅。
★★★ ★★★ ★★★
饥饿,就像一把刀,在身上一寸寸凌迟着你的意志和你的体力。
而干渴,则将这种凌迟的过程变得更加缓慢,放大了身体承受的所有痛苦……血液,在血管里粘稠地无法流淌;干涸地能吐出沙子的嘴里,舌头僵硬地无法卷动;声色感管的退化,令你极其缓慢却清晰无比地意识到,死亡正以一种悄无声息地方式在索取你的生命。
一把火,从胃里直直烧到冒烟的喉咙,在由皲裂的口腔蔓延而出,又在每一次呼吸时,被重新吞入肺部,辗转往来地蒸干身体里的每一丝水份。
时间,对每个人都是公平的,它不会多给你一分,亦不会少给你一分。它交给你的,都是属于你的,而你抢不来别人的,也无法将自己的送予他人。
如果,时间有尽头,你会在那尽头看见什么?
是死亡,是解脱,是起点,是结束……
直至走到尽头,夏月白才发现她看见了自己的……不甘。
不甘就这样死去,不甘生命的脆弱,不甘还没有机会与那骄傲狂妄的女王轰轰烈烈地纠缠一场。
不甘当自己闭上双眼时,眼中最后的风景不是她飞扬浅笑的脸。
当干裂苍白的唇上滑出一声极致缓慢而沉重的呼吸时,微微睁开眼,已经麻木迟钝的神经悄悄传来一丝异样。
转动干涩的眼,模模糊糊地看见阿娜希迦面对墙壁跪着,她正抬头盯着墙上的某一点,几缕发丝悄然隐匿了她脸侧让人觉得有些陌生的美丽线条。
“阿娜……希迦……”干燥的口腔快要感觉不出舌头的存在,有气无力地挤出带着嘶哑的话音。
仿佛沉睡的人被惊醒,阿娜希迦猛地侧目,视线在夏月白的脸上默默地扫过,下一刻又扭开脸,继续望着墙壁,专注,沉默。
费了很大劲才勉强移动肩膀,就那么一公分的距离。“你……做什么?”
“为她而死,值得吗?”
身体就像一部生锈的老机器,即便只是抬一抬手指,都格外艰难,慢慢转动脖子的动作令太阳穴的部位针扎般的刺痛。“现在、现在说……这个有、有意义吗?”
“你们才认识多久,你就愿意牺牲自己来救她,为什么?”
不依不饶的阿娜希迦就像个得不答案就不放手的孩子,顽固,倔强。
“为什么……不知道为什么,我……没答案。”笑了笑,眼前突然一黑,受不了眼前天翻地转的眩晕,夏月白闭上眼。“只是想到她、她会死,我会难过……很难过。这种难过……让我没办法忍受,也没办法独自一个人待在没有、没有她的世界里。”
“你爱她?” 蓦地,她带着一种烦躁转头看向夏月白,有丝尖锐刺破了那双暗红的瞳膜,有什么东西碎裂在蓦地混乱的眸底,悄无声息。
听见她的话,忽尔一怔。夏月白睁开眼,嘴唇动了动,不语。因为自己也不知道……是爱,还是不爱。
透过倏忽暗淡的光线安静地看着她,在那女孩有些茫然不知所措的时候,阿娜希迦突然笑了几声,寂静地没有丝毫多余声音的甬道里,她的笑透着一丝精疲力竭的执拗。然后,她抬手摸着面前墙上的壁画,宛若在用指尖欣赏这件艺术品,眼神亦是如此精致,如此沉醉。
“你放逐了我一千年,不就是为了让我看清自己的错误和虚伪吗?我看清了,我……知道错了。”阿娜希迦对着空气轻轻地开口,眼底红光悄然炽盛,如暗夜里一澜即将沸腾的血。
她莫名其妙的举动和她莫名其妙的话,令意识散乱的夏月白更加困惑,刚想开口问她在说什么,这跪在黑暗中的漂亮女人又闷闷地开腔了,仍然说着让人无法听懂的话。
“我的错,我来承担,别让她给我陪葬。当年她投入轮回黑海,你不拦她,此刻就算为了帮我赎罪,救她离开这里。”话音未落,她那只原本在墙上迤逦潜行的手,猛然握拳砸向坚硬的墙壁,细碎的粉沫从墙缝抖落下来,盘旋着洒在阿娜希迦的肩头和发上。
“阿娜希迦!”恍惚地神智被阿娜希迦突如其来的举动惊醒,夏月白拼尽全力想起身,还没完全站起来,软弱无力的双腿支撑不了身体的重量,膝盖一抖重又跌回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