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埃普应声,身子朝下又弯了弯。
阿尔尼斯撑着椅子扶手缓缓站起身,从僧侣手中接过大祭司的黄金杖,若有所思的看了看精美的手杖,紧接着目光又落到乌纳斯的身上。“乌纳斯,城内平民的安置工作要做好,不能敌人未到,自己先乱起来。打开城内所有神庙,供人们向神祈祷平安,泛滥期从下游来底比斯的人群都送往神庙。如果神庙安置不下的就派往竞技场、城内广场这些地域开阔的地方集中安顿。”
“是。”
安静而美丽的眼睛再次看着手里的黄金杖,从手杖顶端雕刻精致的金鹰,一路沿着那些密密麻麻刻满华丽铭文的杖身扫过,淡淡的目光移向窗外的天空。
天空里浮着一些暗色的云彩。
仿佛一阵风吹过,阿尔尼斯身后的发丝轻轻扬起几缕,但窗口无风。
侧目,看着垂头坐在桌边的夏月白,打从知道利比亚开始进攻边境起,她几乎没有在开口,却不知那张近乎褪去血色的脸早就出卖了她的脆弱。
一直以为她会害怕的不知所措,没想到除了在来议事厅的路上她忍不住偷偷掉了几滴泪,又怕被人发现而仓促地抹掉了泪痕,一路上夏月白都安静沉默地紧随在众人急促地步伐后面。
安静固执地非要随他来议事厅,同样安静沉默地坐在众人的视线里。
有些心疼这个孩子的坚强。
一个十九年来都活在普通平凡的世界,过着普通平凡日子的人,一朝的风云变幻,就将她简单的人生彻底颠覆……
阴谋,战争,王权,身份……未来,这些几乎能将所有美好脆弱的东西吞噬殆尽的黑暗,现在已经一寸一寸将夏月白单薄的身躯渗透,继而笼罩。而她的挣扎,在这场避之不及的战争面前,又显得是那么的微不足道。
★★★ ★★★ ★★★
巴比伦从港口西侧的进攻并未停止,图萨西塔派塞布隆带领左翼一支军队去支援克蒙特,索性一个沙漏时后,传来了巴比伦人顶不住撤退的消息。
只是,这消息带来的轻松还未持续太久,另一份军报就摆在了图萨西塔的面前……与木尔代城相隔最近的突勒城,迎来了赫梯大军发动的猛烈攻击。
这一次,赫梯人没用什么难破的复杂阵式,完全是强攻猛打,少量骑兵在前方开道突进,数量可观的步兵阵紧随其后。赫梯放弃了攻城时最常用的长箭扫清路障的打法,全凭着战马上的骑兵和步兵手里的长矛短剑一路厮杀而来。
黑压压一片的赫梯士兵朝着突勒城一个劲地恣意猛冲,无惧于城头上埃及射出的呼啸箭雨,就算中箭倒下了,他们也能趴起来拖着箭伤继续前进。
像一个个活动的箭靶子,在城外毫无遮挡的平坦地形上整齐地前行,眼里闪烁着恣睢狂妄的饥渴眼神,就如同他们身后天空下那片快要燃烧起来的阳光。
第一轮箭袭过后,城楼上的射手端着手里的弓,惊骇地瞪着城外不可思议的场景,一时间居然都忘记继续攻击,只是怔怔地望着。
那些胸前手臂都已经插满木箭的赫梯士兵,正以整齐快速的步伐继续移动。中箭倒地的人会爬起来跟上队伍,而倒下再也没能站起来的人,则会被后面不断涌上的战友踩踏而过。地上那些血肉模糊的身体仍挣扎着朝城门方向趴行,直至一阵抽搐后完全静止不动。
城楼上的埃及战士一动不动看着城外那些不知是人,还是怪物的东西由远及近的涌来,头脑里一片空白。
“放箭!愣着干嘛,快放箭!!”猛然回过神的领将大声吼道,同时转身一把揪过副官的领子。“去放信鹰,把这里的情况禀报王。”
年轻的副将用充满惊骇的眼睛看了看城外,眼底有丝掩藏不住的恐慌,木然地点头,脚步匆匆地回身跑下城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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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塞布隆给我找来。”图萨西塔坐在桌后,拿过羊皮纸摊开,提笔快速在纸上写着什么,头也没抬地说道。
片刻后,塞布隆由侍卫引领着走进木尔代城的临时行宫。
“法老。”礼貌的躬身行礼,却没有跪下。
将手边突勒城的报告交给一旁的侍卫,示意拿给这位赫梯将军,她朝椅背一靠,单手托着额头,手臂缠着的绑带下透着一抹还未干透的暗红。“塞布隆,赫梯士兵就算重伤,只要不死就能站起来继续战斗,这到底是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