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醒河央_作者:中秋(54)

2018-11-29 中秋

  指着桌后的椅子,她又拿过一张空白的纸莎草纸,将两张并排放在桌上。“过来,坐下。”

  些许意外,些许害怕,些许兴奋……那把乌木描金的椅子,虽然不是真正的王座,可也是埃及女王办公专属的位子。

  见她没动,图萨西塔循着夏月白略微呆怔的视线望去,目光停在桌后那把宽大的椅子,无声地轻笑。“把这个抄一遍。”

  接过来,扫了一眼,立刻皱起眉头。“抄这个?我不会写----画。”这些文字,分明就是一个一个独立的图案,有水纹,有鸟兽,有看不出意义的符号。

  “我看你平常经常画画。”歪着头,她笑的玩味,透着一丝调侃。

  “不是,那不是画画,那是设计图……反正和这个不同,这个是象形文字。”懊恼,解释不清。两者根本就不是一回事,一个是绘画,一个是文字,差着十万八千里。

  “象形文字?”轻挑眉头,平静的目光像片静止的湖水,深渊般一眼望不见底。“我们的文字,在你的世界被称作这个名字,有意思。”

  “不光是古埃及文,很多古代文明的文字,只要是这种形态字,都被叫作象形文字。”蓦地,想到了什么,轻咬嘴唇,仿佛害怕碰伤了花瓣上的晨露,她小心翼翼地开口。“图萨西塔,你……你为什么从来不问我?”

  “问什么?”

  “埃及的未来,你的……未来。”一直以来,她都在等着图萨西塔开口提问,问那些自己知道却很难说出口的事实。

  “因为你来自未来的世界,所以我就要问你那些?”

  茫然地点头,在图萨西塔似笑非笑的平淡目光中,夏月白突然觉得自己又犯傻了,她干嘛要蠢到提这个问题,真恨不得吞下自己那根不太听话的舌头。

  “如果我不想知道呢?”淡然到几乎带着一丝冷漠的态度,室内的空气不动声色地滞缓下来。

  突兀不安的心情,不语。

  少顷,夏月白走到书桌后轻轻地坐下,视线扫过桌上两张纹理清晰的纸莎草纸,朦胧的黑眸,模糊了纵横有序的植物纹理。片刻后,抬头的瞬间,她笑的恬淡,褪去了伤感的眼底,荡漾着烟火般璀璨的光芒。

  “抄完这张,你来教我认埃及文吗?”

  轻挑眉梢,图萨西塔伸手抓过一个厚厚的卷轴朝窗旁的软榻走去,并未回答夏月白的话。

  叹息,目光重新回到那张密密麻麻写满古埃及文的纸,从笔架上取出一支包裹着金色外壳的芦苇笔,细腻的雕花爬满细长的笔杆,光是一支普通的书写工具,都称得上是一件完美无缺的工艺品。

  沾了一点盛在金碟中从植物里提取的黑色液体,夏月白茫然地看着纸上的第一行字……应试从右边起头,还是从左边,懵了。

  “从左往右。”冷不丁,随风飘来一个淡淡的声音。

  一下子被人看透心思的难堪,错愕地抬眸,看向窗边榻上的人,黑色的眼底闪过恍惚的惊艳。

  一身干净简单的白衣,图萨西塔斜靠窗前的榻上,微风纠缠着她四散飘扬的黑发,她低头专注于卷轴的内容,看不见她的眼睛,却能从那片柔软的唇上辨出一线云卷云舒的弧度。窗外的天空很美,由浅至深的青白及湛蓝,搀杂着淡淡的几片云丝,干净得没有其他的色彩。

  她亦很美,在这么美丽的天空下,美得干净而纯粹。

  耳畔,无声地响起一些声音。

  “图萨西塔,第十二王朝的第三位法老,也是埃及的第一位女王。”

  “在位前期,扫除异党,平定埃及内乱。于第二年向叙利亚发动了战争,做为埃及历史上第一位御驾亲征的女王……”

  “在位的十年,国内发生过几次小规模的内战……”

  “帝王谷中的黄金棺内,只有一副她生前穿过的……”

  那些资料,冰冷不带任何感情|色彩的叙述,寥寥几笔就将她身为王者的一生概括的完完整整。

  “关于图萨西塔在位的记载,停止在公无前XXXX年,根据当时的年份可以判断出,她死时不到三十岁。”

  不到三十岁……

  她在人生最绚烂旺盛的时候,突兀地凋零了,像一朵尼罗河畔迎风摇曳的莲花,以她清高孤傲的姿态走完了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