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魅多为灵气宝地修炼多年的植物所化,也有灵泽水汽与非意识灵机,经历千年万年,衍出一念自然而生。心性平和无纷争之性,记忆短暂,故存不下痕迹,难生文明。一般安于修炼,或在生处无意识游荡,并不常聚众而居。
我不知道我是什么时候昏睡在这万年生长的古木深山里,这里环境如此适合山魅养成,翻涌而出的恐怕不下百计。我得以初醒,灵机滞涩,虽不敢大用,但也不将这些小精怪放在眼里,而白骨龙魂剑本身的龙魂之力就足以抹杀这一切。
白骨龙魂剑身负强大的龙息,也正是这龙息带我出的冷寂渊。
一想到这里,我心底冷得发凉,龙魂剑几乎是毫无意识地挥洒出去,下意识地嘶叫着,“斩!斩!斩!”
山魅的藤蔓不断扑打而来,我不断的砍杀出去,腥臭的液体溅在我身上,很快就被大雨冲刷掉了,忽然间我停了下来,左手颤抖地摸上自己的脸,分明是柔软的触觉,可是我却觉得分外的可怕。
“谁!”失神的瞬间,我感觉身后一道妖气扑来,龙魂剑下意识地劈了过去,就看雨幕里一道火红的身形飞窜而出,我足尖一点,剑气凛冽,直追而去!
我看着剑尖下缩成一团的小狐狸,嘴里撕咬着一根巨大的藤蔓,妖气并不强烈,灵机也不过几百年的道行,只消一剑便可了结。
我无声咬唇,腕间一转,龙魂剑就要刺了下去,就看那小狐狸一吐嘴里的藤蔓,怒斥道,“好个野丫头,好心救了你,反倒是拿着剑来刺我!果真人类都是黑心肝的,原不该管这闲事的!哼!”
“救我?”我看了看它吐出来的山魅藤蔓,思忖了下,想来我方才失了神,山魅趁机偷袭,却被这不知哪里来的小狐狸从后给咬了去。
如此一想,我灵机松散了下,看着周遭里被砍杀殆尽的山魅精怪的残体,堆叠了层层数丈之高,分外让人觉得恶心。我转身就走,不欲在此多做纠缠。
“喂!你就这么走了?不是瞧你戴着个狐狸面具,我还真懒得管,你难道连个谢字都不给么!”听得它说得面具,想起我方才失神时触摸脸颊的感觉,难怪雨水打在脸上并没有打在肌肤那般的冰冷,原来是因为这样的缘故么。
我停下脚步,转身冷冷地看着那小狐狸,“你说什么?”
“你……难道不知道你脸上有面具么?”小狐狸眼底闪过惊讶。
我想了想,左手灵机祭起,抬手在雨幕里横划而走,形成一道光滑的水镜之面,映衬出雨水淋洒之下的少女。
那是一张狐狸面具。
贴在少女略显消瘦的颜颊上,轻软的似是一层透明的皮相。
五彩斑斓的狐狸纹络眉梢轻佻,夸大的嘴角弧度在安静而游离的气息下,漂浮着十分诡异的笑。
未曾侵入面具下的雨水顺着眼角滑下,放佛是在哭泣一般。
高高束起如同马尾的银发,在大雨的冲刷下,散乱的几缕贴在颈项上,几分狼狈之意摄得人心底发慎。
一身白色软甲护住了前心后背,腰间的博带两掌半宽,因为太过瘦削的缘故,高衬的博带更是衬得腰间不过盈握。同腕色的细纹锦带系着两块细小的骨头,指骨般短短的两截坠在博带下面。玉珏的护腕尾羽湿透了地沉沉下坠,小臂至肩白玉般的肤色泛着微微的透明,白色靴子高至膝下,至襟摆的露白肤色依旧是透明的苍白。整个人似是清溪里流水轻淌过了千年万年的玉石,被一双莹润的双手捞起来一般,苍白之余,更觉分外惊艳。
“哗!”面具似哭似笑的表情让我无法忍受,灵机撤散,水面之境轰然溃散!
“喂!你叫什么名字?”
我抬起头,冷冷地盯着小狐狸,对于它的得寸进尺,我忽然无法忍受。
我叫阿宁。
无姓。
问我的是只狐狸。
我看得出这漆墨里的诚意,但是我不相信。
这个世界我唯一该信的,只有一个,也仅仅只有一个。
心底的锐疼使我扣紧了右手心里的龙骨剑柄,盯着小狐狸那双漆墨的眼,轻轻咬出一个字。
“斩。”
“斩!”
“斩!”
“斩!”
混沌的脑中只有那些无比混乱的画面。
“阿宁,师傅好不了了,你走吧……”
叹息的声音如同魔音诅咒一般,牵引得万年沉寂的冷寂渊犹如被煮沸一般沸腾起来,层次摞叠的枯骨都恍如活了一般,随意撕拉着就近的枯骨,拼凑着扭曲的肢体,各种奇怪的躯体咧着早已枯干的大嘴,露出腐朽的牙齿,低吼着想要靠近师傅那具沉渊之中的生骨,可师傅枯骨之身倒逆而出的魔气犹如洪流般喷射而出,撑开了骨脉上的细细裂纹,溢出无尽的黑暗。黑暗的影子扭曲着藤蔓一般躯体的向外急速地扩散着,不仅吞噬了扑就过来的怨灵恶兽,更是急急扭成了一股巨大的黑暗涌流向我所处突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