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在王婵月眼里,这细纹也美丽的无可救药吧。
而她自己也是时常痛不可当面目扭曲的,两位兄长一个养伤一个病殃殃的,其他人也多有小恙,体质不佳。唯有王霁月一直坚韧而温柔,像女神一样坚定地站在众人面前。
夏夜王霁月回到家中,吃完饭回到自己屋中,她像惯例一样让姜希婕脱光检查伤口。没想到姜希婕拉着她去洗澡。“你干嘛?”“你想看,那就一起洗好了。”王霁月微笑,刚想推却不就—姜希婕就转过身来双手搂着她的脖子卖弄风情,“别跟我说你不想。。。大半年了。。。”
“像你这样的美色。。。”“嗯?”“说你祸国殃民,都是轻的了吧。”“你口口声声说我祸国殃民,你不也。。。”王霁月跟着她进了浴缸,也跟着她扒光衣服,沉在水中,姜希婕还想逗她,哪知道她已经伸手攻占关键部位,姜希婕自然被吓了一跳。惊讶不及消退,电流霎时穿过全身。她倒不后悔撩了王霁月的火,毕竟让她动手王霁月也不会同意。
“。。。你也有。。。忍、忍不住的时候。”她只好搂紧了王霁月的脖子,王霁月但笑不语,张嘴轻咬她的耳朵。
水声良久渐息,王霁月从后面环着姜希婕,让她靠在自己怀里。姜希婕还想动弹,王霁月贴着她的耳朵说:“你是病号,体虚呢,不要胡闹。”姜希婕笑了笑,侧过脸就看见微光中挂在一边的王霁月的衣服。穿了很久洗了很多次,何止是显旧。只是因为小心,才没有破损。
“改天我手疼的时候,咱们别在家休息,”“嗯?”王霁月蹭了蹭她的鬓角,“去城里,找家裁缝铺,给你做新衣服。”王霁月噗嗤一笑,“做什么新衣服,当初的衣服都在箱子里放着。不方便穿罢了。”
姜希婕翻过身去吻她,一言不发,直到王霁月制止她,赶在水凉之前给她洗完。姜希婕又偏要打开箱子看衣服,一直翻出了当初两人一起做的旗袍。天色尚早,她偏要一起换上看看。结果穿上才发现,腰身处竟然瘦了。是伤病,是操劳,年华已逝,髀肉也不再复生。反而倒不是什么好事。
她走过去环着王霁月的腰。不知为何重伤之后人反而越发脆弱。王霁月明白她的心思,就一边由她抱着,一边走向留声机,抽出唱片,放下唱针。
歌曲是百年之前,曼舞也恍如隔世。傅仪恒路过姜家,本来准备看看王婵月回家没有,有没有好好休息—偶尔找一找当年逾墙的情趣也好—却听见旧日音乐,想起原先在巴黎的日子,人,理想,热情,选择,
选择。
人一生也许只来得及做一两个最重要的决定,然后往下的一生,都已经因此决定了。
她看了看王婵月屋里,暗无灯火,她留在暗处听了一会儿贝多芬,抽了根烟,然后兀自离去。
作者有话要说:
{55}真实历史上这段经历属于寸性奇将军。
第124章 第一百二十四章
深夜的医院,王婵月抱着个牛奶瓶坐在窗前。空瓶子里面放着水,留着它当然不能再有每天送来的牛奶,王婵月不过贪图它温润的手感。窗子大剌剌的开着,夜间轰炸也不停息的日子里,何谓命如草芥,她人在医院会有体会—前日就有一个病人非要挪到靠窗地方去换换气,他肺部受伤,侥幸活命却喘不上气,死活要靠到窗子边儿去,让护士给他把窗子大大的打开。最近防空警报来的越来越迟,有时候都来不及跑。大家劝他说,万一来了什么炸弹,对着你这窗口过来怎么办?虽然说也没有那么准的,但谁知道呢?他不听,说出什么生死有命的话来,只好给他拉过去。
王婵月知道他是憋得难受,下了几次地下室都不舒服。但他喘不过气真的只是他的心理作用。挪过去不过三十分钟,夜间空袭来了,医院被炸掉两层半的楼,炸弹就落在那个窗口。
这人尸骨无存的那个晚上,市区的轰炸让隧道里闷死了几千人。别人尚且感叹,王婵月这些早已在医院里忙出一副铁石心肠的人却觉得死了也好—虽然死法甚惨,也只能扔到乱葬岗一起埋了了事—但总比被人踩踏受了重伤送到医院来救也救不活、徒然受罪的强。
出救援队任务的同事也有不幸丧命的。院里已经不让她们这些可以上大手术的医生们出去了,担心一旦损失了她们就完了。前线送回来的伤兵也不如往日多,王婵月也不用想,知道并非是没有损伤,而是直接死了,来不及送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