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着急。反正有你便是。天涯海角,你带我去哪儿我去哪儿。”
明知她说这话未必是那个意思,王霁月却偏要去想那个意思。神色忽然忽然尴尬起来,姜希婕看在眼里,心头一惊,想着她最近总是这般时不时就要躲着自己一下,到底是在Kitterlin那里受了什么惊吓见了什么鬼神?可是问又不敢问,只好淡然将脸别过去,欣赏她的湖光山色去。
席面上虽然只有她们两个人吃饭,一桌菜色却是很齐—管家想的周到,午饭时分就跑去石家饭庄定下了,带到船上温着。天色渐暗开吃时,温度依然正好。姜希婕虽生在名门却是被粗养惯了,这江南世家没权有钱就变着法儿享受人生的精巧,她能理解,更是佩服的很。左一口母油整鸭,右一口酱方,再越过杯盘碗碟去夹白虾和鲫鱼,滋溜再喝一口酒。她倒是很满足,王霁月也习惯了—吃相和长相无关的这么一个有待学习如何成为淑女的姜希婕。只有管家老爷子从来没见过吃相如此豪放的美女。
其实管家今日带上来的王家府里自己酿的桂花好酒并不醉人,天晓得个姜希婕自小只知道烧刀子葡萄酒白兰地的孩子第一次喝到这么甜美的米酒,一时没节制嗖嗖嗖的喝,这时候脸上泛着红晕,还在笑嘻嘻的和王霁月背起了古诗,一会儿要”举杯邀明月”,一会儿“东篱把酒黄昏后”,一会儿“绿蚁新醅酒,红泥小火炉”,王霁月担心她会喝醉,想劝她,却又有些恻隐之心,
算了,由得她吧,她这半年来也累了吧?
流年不利的时候忙,忙着忙着更加流年不利,凡事都要付出四五倍的努力去对抗阻力。人总是需要一个地方来彻底的解放自己的,解下所有盔甲,柔软的向那个人坦露自己的所有弱点。
结果上岸的时候,她还真的基本喝倒了。喝酒一般也就分成三个阶段,轻言细语,豪言壮语,不言不语。到家门口,姜希婕背古诗已经背到了“夜泊秦淮近酒家”,王霁月扶着她又好气又好笑,只好说,“这是苏州木渎,不是南京,没有董小宛,没有李香君。您今天算是喝的开心了,可是沉醉不知归路了吧?”
“谁说我不知道?”也不知道是被激了一句,还是有了要见人的自觉,姜希婕愣是挣开怀抱,陡然站直,整理整理衣服,一如平常却脚步虚浮的走了进去。
回来的虽是晚了些,王夫人却在堂上坐着看佛经。她算准两人要喝酒,便备下清茶等着。此时任是谁靠近姜希婕,五步之外就闻得到她身上带着桂花香的酒气,这下她这一身媚态是遮也遮不住了。她自己也知道,只好尽量控制着自己,一边跟王夫人问好,寒暄,说今日玩的很好,感谢招待云云;一边接过茶水,准备放在唇边的时候,直觉自己手臂整个都是软的。
王霁月也是一样准备端一杯茶喝。却不知道今晚徐妈是困得狠了还是身体不舒服,手一抖,眼看着本来要递到她手里的茶碗半空中掉了下去。
却是姜希婕眼疾手快给接住了。只见她整个人从椅子上弹射出去,膝盖一弯身形放低,掌心一托,四指看似虚拢实则用力的接住了瓷碗,动作迅速精准地断然不像刚才那个走路都飘忽的醉鬼。
当然她毕竟还是醉鬼。接的住却站不起来,王霁月缓过神来立刻去扶她。一扶不要紧,她又变成那个软趴趴的姜希婕了。王夫人看着好笑,用苏州话责备了徐妈几句,就让她们俩赶紧去洗漱休息。
等王霁月洗完,在外间床上已经躺好的姜希婕似乎已经睡着了。王霁月便走过去看看她。见她裹着被子睡得正香,也就放松心神沿着床沿侧身坐下,替她把被子一一掖好,生怕酒醉之人着了凉似的。不想这一碰,姜希婕却醒了,睁开惺忪的双眼借着淡淡月光打量着王霁月不甚清晰的面容。
“你来了?”“嗯,吵醒你了。”“唔。。。”“不早了,睡吧。睡醒了明天去别处玩玩。”“嗯。。。”姜希婕闭上了眼睛,却伸出手来拉着王霁月道,“别怕啊,别怕。。。我在这儿呢,有我呢。。。”然后又昏昏睡去。王霁月不明就里,只好淡然把她的手放回被子里,小心盖好。
和衣睡下,她脑海里叨念着,是啊我从来不怕,长这么大,我从来不怕,因为怕没有用。
作者有话要说:
趁年轻游山玩水好了,等到不够年轻了看我虐不虐死你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