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场众人,有经历过天子崩逝的,就算是没亲身经历过,礼仪、典故都是懂得的。他们皆看不懂元幼祺此刻的作为了。
元幼祺不管众人如何作想、如何反应,她只一言不发地抱着垂危的顾蘅,自顾自地朝着在场的唯一站立的人——元凌真人走去。
当她经过韦贤妃的身边的时候,韦贤妃屏息。
什么哭啊哀啊都是假的,她早盼着那昏君快点儿死了,怎肯为他落一滴泪?
韦贤妃的眼眶红了,确是真的。因为她想到了自己的二哥哥韦毅扬的大仇得报,将近二十年过去了,这个血仇终于报了。
然而,她却没有多余的心思去回味这十几年所经历的种种惊险,因为当元幼祺经过她的时候,她首先看到的,就是不知何时悬在元幼祺左侧革带上的天子佩剑。
这剑……难道是那昏君临死前当做信物赐给宝祥的?
这种可能性太小了!
最大的可能性就是,宝祥自己取来的。可她为什么要取那物事?
宝祥抱着顾蘅,顾蘅要死了,宝祥……
韦贤妃一个激灵,什么国礼,什么丧仪,她什么都顾不得了!
她猛然站起身来,在这乌泱泱跪了一地的男女之间显得格外突兀。
但是,几乎没有人注意到她,因为绝大多数人都因为元凌真人突然作法带走了元幼祺与顾蘅的事实而震惊了。
这……这是怎么回事?
元凌真人怎么会带走了太子和昭妃?
他们去了哪儿?
所有人的心里都闪过了这样的念头,没有人再有心思顾着勤政殿里魏帝冰冷的尸体。
端王和肃王,以及韦勋、齐浩然等几位老臣都疑惑不解地彼此对视一眼。
韦贤妃情知刻不容缓,她不能让元幼祺的地位受到动摇,必得先稳住人心。
“老千岁,肃王爷,请放心,本宫知道太子去了哪里!”韦贤妃道。
此时此刻,游总管最是伶俐,他喝罢“龙驭宾天”那嗓子,便抢先捧出了存放着传位昭书的小匣子,紧紧地抱在怀中,生怕谁夺了去似的。
端王与肃王见状,又听了韦贤妃所言,脸上的神情方缓和了些。
端王心里暗啐了一句“胡闹什么”,口中道:“还请贤妃娘娘主持局面!”
“老千岁请放心!”韦贤妃欠身说罢,便带着一行随从,快步疾走。
游总管眼珠转了转,忙抱着小匣子,紧紧跟在了韦贤妃的身后。
赵王元承宣在魏帝驾崩的消息传出之后,算是在众人中哭得最发自内心的一个。
他亦是被元幼祺抱着顾蘅突然出现,又突然消失,以及元幼祺腰间的天子佩剑惊住了。
他与元幼祺情分很深,对元幼祺的了解亦比旁人更深,他直觉元幼祺的状况很不对劲。加之他是上过战场的人,正经见识过死人的样子。他又年轻眼尖,顾蘅的脸在他的眼前一晃一过,他便意识到顾蘅已经快不行了。
虽然他怎么也想不出在顾蘅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但是联想到元幼祺对顾蘅的在意,元承宣再也待不下去了。
他凝着勤政殿的殿门迟疑了一瞬,终是朝着勤政殿磕了一个响头,便跳起身,直追韦贤妃一行而去。
作者有话要说: 所以,你们知道小元要干吗了吧?
七哥是好人,真正的好人。
关于上一章,有必要说一下——
小元为什么那么气韦家,包括和韦舟扬那么说话?
是韦勋朝他儿子使眼色在先。
韦勋为什么使眼色?
因为在这之前魏帝把两位王爷和两位老臣召集了进去,写了遗诏。文中也交代了,不仅是传位给元幼祺的遗诏,也点出了还有一份遗诏是封顾蘅为皇后,也就是以后顺理成章地成为太后的遗诏。
所以,韦勋才会那么紧张,才会指使韦舟扬去阻拦元幼祺。
但是,韦舟扬只是个普通武将,这种事他没有资格做。连两位老王爷都没有阻拦顾蘅,说明他们是默认了顾蘅就是未来的太后的。
落在小元的身上,这与是否在乎亲情无关。小元是韦贤妃养大的,她也是储君,是韦舟扬的主君。韦舟扬此举无疑是逾矩了,而且韦家的手无疑伸得太长了。
魏帝后来又为什么拼死拼活地想够那个放遗诏的小盒子?除了怕皇位落在元幼祺这个女子的身上,更怕的是,顾蘅成为太后,江山都被顾蘅控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