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们要拿甚么来应付……愚蠢的人心?
显然,秋月也是气着了,方才在厨房她的脸都青了,她娘的脸色同样不好,妇人们在厨房围在一起吃饭时,气氛也是极为勉强。
“我看这事儿没完。洪水一天没退,她们急得急得没准就得咬上我爹。”
“那又能咋样?还能把人拿去祭天咋的?”少安语气不善,她这一整日下来早就烦闷不已,许许多多的事需要去想去考虑,年轻气盛的她再是冷静沉着,也绝做不到灾难接踵而来的当头淡定如止水。
“那也不能由着她们胡说八道呀,在我家当着我和我娘的面都能扯这个,回去不得拉着整条村都来瞎编排,亏我爹劳心劳力忙前忙后,抵不过她们几句是非口舌!当初那回不就有人当场不愿意我爹就任村长了么!”
这倒是,人言可畏。
“那也是没办法的,谁让她们傻。你也说了,爹他尽职尽责为这事忙得头大谁不知道,他们要是能没良心到那种地步,要把爹咋样咋样,大不了让咱爹不做这个劳什子村长任他们自生自灭得了!”
“你这是破罐子破摔。不过好像也真没法子,咱们又堵不上他们的嘴。不管咋样,我心里就是堵得慌,一想到今儿爹他奔波这里那里安排他们避难,大雨的天淌深水跑来跑去饭都没顾上吃,回来一身的湿……他们那些人竟然还要因为那种破事想怪罪到我爹身上,真是心寒……”
二人为此事着恼,十分替她们劳苦奔波不讨好的爹爹委屈。少安心里揣着事,说话间长长叹息一声,
“你也别太气了,现在外头是没啥事,也不晓得过了今晚会咋样,留着点精神,明儿咱家要操心的事更多。家里的猪我估计……咱们家损失应该是最大的……”
说这话时,少安怎么也挥不去浮现脑海最坏想象中的最坏景象,完全不敢想那惨烈的场面,一双胳膊抵住桌面,两手捂脸,情绪很是低落。
秋月还是头一次见少安如此无助的样子,心头一沉,忙上前抱住那人,脑袋圈入怀中,轻拍她背部安抚,
“你也别太担心了,还不知道咋样呢,别自己吓自己。”
怀中人闭目深深吸气,良久,颤声弱弱道:“我好怕。要是大花它们出了事,咱们家……咱们家今后的日子会很难过……”你要跟着我吃苦了。
这人柔弱无助的姿态,与平时骄傲无赖的她简直判若两人,令得耿秋月更是难受,生出惭愧:亏自己还一心想着念着娘家这头,明明袁家才是最为焦头烂额的时候,自己非但没设身处地为怀中这人想一想,还总是指望她依赖她,甚么事就爱找她出主意找她帮忙……
耿秋月你真的很没用!
这种时候,说再多都是枉然,秋月强忍鼻头酸楚,摸摸怀中人脑袋,温声道:“没事,我在呢。等水退了,不,等水位一降低些,我们赶紧回去看。”
片刻,传来闷闷一声:“嗯。”
两个心心相印之人,一个忧虑未来,一个自责当下,抱在一起感慨万千,相互安慰相互劝导,好是温馨,好是般配!
所幸,少安的忧心未担太久,洪水在当夜悄然退去,水位下降至安全高度,翌日早起,所有人发现,水患危机已解。
在耿家住下这一晚,袁家几人依旧睡得不踏实,一来不是自己家,屋外水灾不知发展如何,他们自己也是身临险境。二来,家中诸多扰人心绪的事宜,光是一家赖以为生的那几十头家当危机重重这点,就已足够叫一家子寝食难安。
一夜辗转反侧,袁少安难得有机会在自己媳妇娘家闺房宿下,竟是毫无别样心思,一心只想着只想着家里的猪。该说她有责任有担当罢,可是她这样,少不得让跟着躺了一晚睡不好的耿秋月心疼又无奈,天快亮才稍稍打了个盹。
天色渐亮,鸡鸣声起了又歇,勤劳的耿大娘率先掀开被子下床穿戴,出门瞧见耿秋堂眯着雾蒙蒙一双眼从院角茅房出来,刚要唤他一声,那小子转了个道往院外走去,打开院门放眼一探,顿时清醒,睡意全无。
“啊!水退了!水退了!娘你快来看!”
公鸭嗓惊呼声穿透整座耿家院子,从院门口清清楚楚传入屋内,所有人被这一声震撼人心的好消息炸醒,忙爬起来穿衣蹬鞋出院一看。
于是,周围此起彼伏这么几句欢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