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寅七不知道师父的年纪有多大了,可能是七八十岁,□□十岁,或是一百来岁,反正已经活得很长很长了,说不定和这座道观生得一样久,而她也不清楚师父叫什么,什么姓氏,她只是一直称呼师父,而别人也是这样称呼他。师父虽说被叫做师父,但是实际上也没有教柳寅七什么,自小都是师叔师兄们带着她,印象里,师父便就是一直这样在摇椅上摇摇晃晃,眯着眼晒太阳,花白的胡子长长的,连眉毛都是白色的,比旁人要长得许多,几乎都要聋拉下来,可奇怪得是头上却是没有剩多少头发了。
但所有人都对他很敬重,前些年镇上谁家生了小孩都还会抱到他这让他帮着取名字,而若是有谁忽然生了不知缘由的奇怪病症,也都会来他这看一看。
而师父总是有办法。他知道东西很多,有时候简直让人忍不住猜想,他是因为知道的东西太多了,才会当了道士。
不过柳寅七小时候对师父倒是不甚尊重,经常拽他的胡子玩,那大把胡子也不知道有被她拽掉了多少根。可师父也都不会恼,反而笑着给她拿块糖,让她甜甜嘴。
等她长大后,过了拽胡子的熊孩子时期,便依然与师父格外的亲近。而她在叶习沐家小区与一群大爷大妈们能迅速熟悉亲近起来,也许也有这一份原因。
而她对那个时常在石桌那坐着下象棋的王大爷格外的亲近,说不定也是因为王大爷那同样花白的眉毛与胡须。
说起来,就在她离开s市前,王大爷好像已经成功勾搭上了隔壁楼的邓大妈,每次邓大妈跳广场舞时王大爷都会傻不愣登地在一旁备热开水,两个加起来一百多少的人了,突然谈起恋爱来,腻歪得亮瞎狗眼。
柳寅七漫无边际地想着。阳光照在身上,暖洋洋的,她感觉自己像是一床在晴天晾晒的棉被,吸收着阳光的能量,逐渐变得蓬松又温暖,等到收起时,便能有一股阳光的味道。
突然,她听到师父在叫她的名字,将她从放空中拽了出来。
“寅七啊。”
“师父?”她问。
“好像要变天了。”师父的语调依然是一如既往的不紧不慢,却又像是包含着深沉的东西。
柳寅七疑惑,“什么?”
“快下雪了,我们还是进屋去吧。”师父扶着拐杖缓缓站起身,对着她说。
柳寅七有点懵,没弄懂师父话中的意思,但也倚着椅背勉强站起了身,她感觉晒了会太阳,手脚也变得更有了些力气,大概能自己走几步了,这种逐渐的好转让她感到有希望。
这时,道观的院门被叩响了。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比较早,果然和人拼字比较有动力。抱着抱枕笑嘻嘻的啊由如是说到。
第77章 地阳雷
听敲门声来得着急, 柳寅七本来是打算自己扶着椅子挪过去开门, 然后便见阿壳快速跑了过来。
“寅七姐, 你歇着, 我去开门。”阿壳个子小小的,身量都还没长开, 迈着小短腿跑得还挺快,一阵旋风似的就穿过整个院子跑到门边去了。
阿壳也是自小住在道观里的。他妈妈在生他的时候难产没了, 而他爸又是个酒鬼赌徒, 把他视为扫把星, 在他出生没多久后就试图把扔水里淹死,还是街坊发现了, 觉得造孽, 把他救了下来。可他爸明摆了不想养他,又是个横行无赖没人敢教训的,这种情况附近的福利院也不肯收, 街坊邻居合计了半天,干脆把他送到了道观。
那时柳寅七便也就是八九岁, 刚刚来道观不久, 还未完全适应。而阿壳来后, 她便花了很多心神照顾他,差不多是看着他长大的,一直当做亲弟弟般照看。
出乎意料的,开门口,冲进门的竟然是黄晓璐。
黄晓璐看上去像是一路跑上山的, 进门后气息都还没喘匀,大冷天的脑门上都出了一层细汗,冲进院子,看到柳寅七在这,有惊讶了一下。但却也顾不上向她打招呼,便就直接冲到了师父面前喊,“出事了老老爷!”
道观里的人喊师父为师父,镇里人却都是喊他为老老爷的,这个称呼外人看来有点古怪,但都叫习惯了,方言里老爷爷是用来称呼年纪大而德高望重的人,而整个镇子里最有资格被称为老老爷的人便就是他了。
“出什么事了?”师父柱着拐杖,面上的神情模糊不定。
“河里飘过来好几个死人!吓死人了哩!”黄晓璐焦躁地背对着柳寅七踱步,语气间尽是明显的害怕惊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