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这本被长孙祈沐批上了“暂放”二字,景染又看向桌面上堆积成山的密折。想着难怪这人平日里能掌控和知晓那么多事情,这些便都是比常人多付出几倍的辛劳才能得来的。
景染看着这些以不同颜色标记来划分成几摞的密折,白色的,是用来呈报批注青越内务,黄色的,奏报正式朝务,还有那些青色的,红色的,黑色的,每一本颜色都不尽相同,却将所有的事务都划分的井井有条。
就在如此高效率,铁秩序的运作下,这人还是整整一天都在批注这些东西,可想而知操控巨大权势的人平日里在背后要付出多大的精力。
高位从来都不好坐,景染往车壁上靠了靠,眸光在姜柏奚和长孙祈沐身上来回扫视。
姜柏奚忽地抬了抬桃花眼,眸光流转道:“姐,你是不是觉得我很厉害?”
景染好笑地看了她一眼,比起长孙祈沐和靳鞅,这个人现下所要掌控的东西和能掌控的东西都要更多和更重一些,如何能不厉害。
她将眸光同样落到姜柏奚面前秩序斐然的密函上,见上面只写着短短一行字:醉城城主现身,乌荔已派人密触,我们是否动手?
姜柏奚见她看过来也不避讳,捉笔飞速地在密折上笔走蛇龙道:着江淮川密去醉城,若见人,务必拉拢,如若不成,杀。
她的字形如其人,张扬刚劲,却是一笔一划都敛着力透纸背的锋利,一如她笔下轻轻几笔便掌握的生杀大权一样。
姜柏奚收笔后便将密折合上又换了一本,景染正放空着思绪,又听得她忽得抬头问道:“木头人儿,你可见过醉城城主?”
长孙祈沐闻声顿住了笔尖儿,略有思索道:“醉城的城主已经有上百年未有人见过了。”
她话落偏头看了一眼景染,以为她迷糊,便开口道:“醉城作为三国接壤处的城池,以酿酒之技冠绝天下,因其位置特殊,在三国相继立国之前便自成一城,之后更是不受任何一国约束管控,其内部自有代代相传的城主来统领全城。”
景染点点头,又听姜柏奚道:“所以那尊金秧子派了人去意欲拉拢醉城城主,她这是找到人了?”
长孙祈沐闻言从紫色标记的密折底部抽了一本出来,不以为意地翻开道:“醉城城主若是那么容易便现身,醉城也不会神秘千年了。”
姜柏奚唏嘘了一声,想着醉城确实神秘至极,千百年下来无数人进去窥探一二之后,不仅没让它的面目变得更清晰,却反而使它的神秘面纱变得更加的如雾似幻了而已。
最主要的是,这座城池在百年前遭受乌荔的三十万兵马攻城时,不仅奇迹般的丝毫未损,还将乌荔的兵马尽数逼退,从此再未曾试图侵犯过。
这无疑让它本就朦胧的面容更加神秘,世人都传其内部有百万雄兵,姜柏奚却不以为然,如此一座城池虽不算小,可如何能容纳下百万人?说有十万雄兵,可以以一抵十还差不多。
景染看姜柏奚半晌不说话也不动笔,开口问道:“在想什么?”
姜柏奚用手指点了一下用来磨墨的清水,拈着指尖儿沉声道:“在想醉城如此神秘莫测,又地处要害,如若将来乱世起,它始终是一颗不安定的棋子。”
确实如此一颗不安定的棋子,无论对于靳鞅和姜柏奚来说,都是难以忍受它可能会带来的突然变数,所以宁可得不到便去毁了。
她话落便叹了一口气,将桌上已经批好的密函挥袖扫出了车外,同样靠在车壁上闭眼道:“将这些传下去。”
景染挑开帘幕往外看了一眼,发现此刻她们行走的道路上都已经铺满了银白的落雪,而蓝歌依旧在不急不缓地驾着车,看来方才接住姜柏奚密函的是另外一个跟着的隐卫了。
长孙祈沐看她挑开帘幕看了颇久,索性也放下笔,同样将密折传了出去,清冽的声音吩咐道:“明日之前必须将黑色的全部下发出去,其余的照常处理。”
外面同样悄无声息,长孙祈沐话落便伸手捉了景染的手放下帘幕,顺势拉着她的胳膊将她拢进了怀里,低头在她脸颊上轻蹭着,好似有些不开心地轻叹道:“脸都冻凉了。”
景染闭眼享受着她柔暖的亲昵,正准备说话姜柏奚翻着白眼儿跳下了车,凉嗖嗖道:“你们好歹顾忌一下本太子的眼睛,等到了床上再叽叽歪歪不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