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内的两人就这般你言我往地吃完了一顿饭,期间再无人进来打扰。
饭后长孙祈沐递给景染一杯清茶,看着窗外的夜色,询问道:“现下刚过寅时不久,等天亮再去见爷爷?”
“现下便去罢,那个老头子这些年一直依照着上朝的时辰休息,这会儿应当已经醒过来多时了。”景染看着她明明是询问的话语,却隐隐急切的语气,好笑地不再逗她。
“好的。”长孙祈沐自她话落便直接伸手拽人,景染只好放下刚接到手上的茶盏跟着她出了门。
“你不必跟着。”长孙祈沐对暗处的罗译吩咐了一句,便拉着景染点足离开。
开春不久的夜风仍旧寒凉,长孙祈沐摸着景染很快便凉下来的手,有些暗恼方才急于出来的疏忽,没有给这人裹上一件薄薄的风氅。
景染自然知道她在想什么,弯眼将手掌塞进她手里,低声道:“带我进去。”
长孙祈沐一愣,“你武功不是恢复了么?”
“只恢复了四成。”景染摇头,又道:“我进流云殿,是罗译放我进去的。”
长孙祈沐颔首,看了眼果然已经亮起幽幽明灯的芝兰殿,带着景染无声无息地潜了进去,心下想着回头一定得要嘉赏罗译才是。
待两人刚刚落脚,一个中气十足的声音便悠哉响了起来,带了几分打趣道:“景淮阿,你没去库房查看查看,最近可丢了什么宝贝没有?”
背对着门口,正陪德钦老王爷唠嗑的景淮一愣,纳声道:“老王爷,何人有胆子和能力进咱王府行窃?”
景染:“……”
德钦老王爷哈哈笑了声,睨着窗口处的两人道:“别说王府,就是皇宫,也耐不住这俩儿小贼本事儿高。”
景淮还没琢磨过来,景染便掀了掀眼皮儿,牵着长孙祈沐开口道:“你这糟老头子,竟说我是贼?”
“世子!”景淮顿时惊喜地回头,起身迎道:“您回……”
他猛然回过身便顿住了口,微微诧异地看着长孙祈沐,待到视线朝下看到景染和长孙祈沐牵在一块儿的手时更是睁大了眼睛,随即欢喜道:“世子,九公主,你,你们……”
“淮伯,我是暂时暗中回来的,便是为了她。”景染握着长孙祈沐的手掌摩挲了一下,勾唇道:“您这些年为王府和爷爷劳心劳力,又是看着我长大的长辈,待到我们大婚的时候,必当也为您奉一杯茶。”
长孙祈沐因身边这人的话忽得弯起了眉梢。
“哎!哎!”景淮忙不迭地点头,乐呵道:“老奴这一辈子无家无业,无妻无子,承蒙老王爷收留,才有了个安身养老之地。老王爷和故去的老王妃又待我亲厚如家人,这恩情便已几世难还,还怎敢喝您和九公主奉的茶。”
“淮伯毋要多礼了,我父王和母妃当年大婚的时候便敬您为长辈,我怎能越礼。”景染笑了下。
“哎,那是王爷和王妃也待我亲厚,”景淮连忙摆摆手,“不过您从生下来的这么大一点儿,到现下终于有了能够托付终身之人,又是待您如此真心的九公主殿下,老奴是当真从心底里感到欢喜。”景淮说着说着伤感起来,手足无措地比了比,又忙叹道:“老王爷这段日子老念叨您,您快和老王爷唠唠吧,老奴出去为你们守着门。”
景淮说着连忙快步走了出去,景染好笑地目送着他的背影,转头瞪德钦老王爷道:“你这糟老头子,方才可听清楚了?”
德钦老王爷将茶盏重重一磕,回瞪回去道:“臭丫头,你这是你给我介绍孙媳妇儿的语气?!”
“谁是你孙媳妇儿?”景染翻了个白眼,故意磕碜他道:“明明是小贼。”
德钦老王爷一噎,指着长孙祈沐顺嘴秃噜道:“你当你身边的这个小丫头这些年来我们王府做贼的次数还少了?”
长孙祈沐:“……”
景染讶然地看向长孙祈沐,想起她几次做贼都确实遇到了这人,想着她约摸真是个惯偷了,不过——
“你都来王府偷什么?”景染偏头脑袋跟长孙祈沐咬耳朵道。
长孙祈沐又:“……”
德钦老王爷顿时乐了,却故作严肃地咳了一声,佯装嫌弃道:“当着我老头子的面就咬耳朵,像什么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