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接你,接谁?”景染忽然抬步, 走到床前低头看着榻上之人眸中瞬间涌上的水光, 压抑地低声命令道:“青棠,出去。”
“……是!”还呆立在墙侧的青棠闻声,连忙收回手指退了出去。
长孙祈沐仰头, 仔仔细细地确认过景染眸中的情绪后,微颤着抬起手臂, 哑声道:“……我要你抱我。”
景染没动作, 一动不动地低头看着她巴掌大的小脸, 忽然弯眼低笑:“你将自己弄成了现下这幅模样,还敢要我抱你?”
“丢脸便丢脸。”长孙祈沐拉了拉眼角,浅声哑涩道:“我就要你抱。”
景染没再开口,忽然弯腰俯身,捞着长孙祈沐的背脊和腿弯轻轻一抄, 将她牢牢搂进了怀里。
这个人……又瘦了许多。
心口处浅淡撩拨的疼意陡然间剧烈起来,景染低头看了怀里的人半晌,忽然闭眼垂头,将脸颊与她冰凉的小脸贴在了一块儿。
蹭了一会儿之后,景染的嗓音也沾染着浓浓沙哑道:“混账东西……你是在折磨你自己还是在折磨我。”
没有应声的声音响起,怀中的人不知何时已经熬不住地晕了过去。景染紧了紧手臂,克制地低头亲了亲她的眉心,敛声唤道:“青棠!”
青棠连忙进屋,第一眼看到景染怀里已经晕过去的人,神色一禀。
景染看着床榻,简洁吩咐道:“床榻有机关,罗诺和罗译应当在下面,将他们带出来,走。”
“是!”青棠连忙上前摸索,他是长孙祈沐最贴身的隐卫,自然是机关巧术,样样精通。很快摸索着打开了床板,罗诺和罗译果然齐齐晕倒在下面。
景染看到二人,便挪开了视线,在屋内巡梭了一圈儿后,直接走到软榻边,用火红的狐裘薄毯将怀里的人严严实实裹了起来。
青棠也已经带出罗译罗诺,景染摸出三颗药丸,递给青棠两颗,道:“给他们喂下去。”
“是!”青棠接过药丸,塞进了罗译和罗诺嘴里,利落地用手指微卡下颚,让他们咽了下去。
“闭眼。”景染又浅声道。
青棠一愣,连忙闭眼,似乎是觉着不够般又转过了身子。
景染低头,吻上长孙祈沐的唇瓣,缓缓将药丸推了过去,贴着她的薄唇柔声道:“是我,咽下去。”
怀里一动不动的人,闻声无意识地喉咙微动,听话地将药丸咽了下去。
景染温柔地亲了亲她的唇瓣,直身搂紧她,“乖。”
青棠耳庞微热,听到景染说“走”,连忙转过身,抱上罗译和罗诺跟了出去。
外面的瓢泼大雨片刻未曾停歇,天色昏暗的厉害,伴随着不时的轰隆雷鸣,将世间万物肆意洗刷。
一路来时未曾在意雨水的人,用灵力撑开了屏障,将萧瑟冰凉的冷意隔绝在外。
点着屋檐极快地飘身蹿出长巷,景染刚刚落上青影马背将人搂好,对面的巷口忽然传来极其轻微的马蹄摩擦声。景染攥着缰绳回身去看,微微眯了眯凤眸。
——末歌。
青棠脸色骤变,将罗诺和罗译叠放上马背,刷地抽出了银色长刀。
景染倒是神色淡淡地从末歌怀中之人和身边的隐卫身上扫过,最后定到她的脸上,没什么情绪地压眸缓声道:“你果然也是神祇一族的人。”
末歌没有反驳,拉住了身下坐骑的缰绳,一手微紧地搂着靳鞅,一时没有说话。
景染又眯了眯眼,隔着淅淅沥沥地雨帘再三将末歌看过,眸中情绪模糊难辨。
末歌心口忽然没来由地紧了一瞬,她也微缩了瞳眸,分辨着景染眼中一闪而过地悲悯,抿唇开口道:“景世子别来无恙。”
“怎么人人都爱寒暄这句话。”景染忽然轻笑了一声,低头看着怀里乖巧闭眼的人,音色敛着温柔道:“我的妻子现下受了这样的重伤,我如何还能无恙?”
有刺眼的闪电自头顶转瞬劈过,末歌面色无痕地看了眼景染怀里的长孙祈沐,又挪回到她脸上,不置可否道:“九公主好福气。”顿了顿,轻叹道:“既然如此,景世子自行离开,带九公主回去休养罢。”
“你不拦我?”景染抬眼挑眉。
“我拦不住你。”末歌音色如常地同样挑眉,脸上是往日里在姜柏奚身边从未有过的强硬神采,她看着景染,忽然低叹道:“你同样拦不住我,与其两败俱伤,不如各退一步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