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役耗时半月,长孙祈沐兵分三路,大获全胜,令乌荔共折损兵马二十五万,损失梧城和玉柏坡一城一关,退兵八百里。
经此一役,乌荔边防和兵马之口被正式撕开,青越和甘丘一路长驱直入,开启了此后长达一年的,对乌荔退守之战的全面溃击。
也是这一役之后,长孙祈沐便不再出现在锋线,而是退居幕后,和姜柏奚一北一南,指挥着这场旷日持久,但最终会以胜利落幕的统一之战。
冬去春来再入冬,甘丘肇平九年的那场举国盛典彷佛还在眼前,世所瞩目的甘丘皇宫,便在第二年刚刚入冬的时候,迎接来了最终会统领它的下一任主人。
产婆和太医早已准备妥当,德钦老王爷更是时隔五十年之后重新回到了甘丘皇宫,甚至连潇洒江湖的潘轻衣与慧忍大师都被姜柏奚从各个地方抓了回来,以备不时之测。
好在云倾棠肚子里的那个臭小子实在温和乖巧的很,未曾多折磨众人一刻便乖乖来到了这个世上,也终于解脱了因假孕而焦躁了十月之久的姜柏奚。
寅时三刻,皇宫鸣钟以告天下,长候在朝阳殿前的文武百官齐齐跪地,面向长安殿的方向长拜叩首-——甘丘社稷,终于有后了。
与此同时的姜柏奚接过刚刚洗白净送来的小人儿,动作颇为熟练地一手将它的小身子连同厚厚的棉被搂在怀里,一手低头戳着他软软的脸颊,挑眉道:“算你识时务。”
屋内众人:“……”
姜柏奚毫不在意众人的眼光,光明正大地抱着孩子入了祖祠。
屋内的德钦老王爷原本还算平静,独自一人坐了一会儿后,却悄无声息地湿了眼眶,默默扭头看向了远东的方向。
一旁温和立着的潘轻衣正巧看到德钦老王爷偷偷用袖摆拭泪的一幕,心下感慨,荣枯一世,子孙满堂,到头来,这个也曾叱咤过天下的尊贵之人,心里头到底是最为挂念亲自抚养,一手带大的嫡长孙女儿。
“景世子会平安回来的。”潘轻衣轻缓走过去,偷偷递给德钦老王爷一方浅绯色的手帕,温润道:“我数日前刚从九公主处过来,景世子所养的那只灵鸟似乎一直往来于两地,为公主报信。我走时见她神色颇为平静,想必景世子境况尚可。”
其实众人都明白这个道理,倘若景染境况不好或彻底失了音讯,第一个崩溃的便是长孙祈沐,她只要还在正常理事一日,就说明景染不论境况如何,最起码尚且活着。
不过也已经过去快一年了啊,一年的时间煎熬了多少人,可是同样有着长孙祈沐尚且在默默等候,这一年来她除了每月等着云灵的传信和日日抚弄夜灵草,几近从未表露出分毫情绪,其余的人又何尝再敢主动提上一二。
姜柏奚抱着怀里的棉被重新走了进来,冷不丁来了句:“雁归。”
偌大的屋子内,或坐或站的都不是俗人,无人避讳刚刚生产完,尚且卧床的云倾棠,众人都聚在一处,齐齐转头看过去:“什么?”
姜柏奚跨过门槛儿,眸光在屋内扫了一圈儿,平静低头看着怀里的小人儿道:“我说这个臭小子,表字叫雁归。”
她很显然一早便想好了,众人也都通透了然,这个孩子既然将来接的是姜柏奚的帝位,由她赐表字,并无不妥。更况且这两个字里,亦寄托了对他另一个素未蒙面的皇姐最殷切的盼望。
景逸点点头,握着云倾棠的手道:“好,雁归。”
姜柏奚抬起头,对着德钦老王爷挑眉道:“名字便由臭老头起罢,快些起好,我好下旨上族谱。”
德钦老王爷身为祖辈,为晚辈起名更无不妥,他瞪了姜柏奚一眼,臭骂道:“起名如何能急着胡起瞎起?”
他倒是没说错,寻常人家为晚辈起名尚且讲究五行辈字,更遑论是皇室子嗣。名字中的每一个字都是有着严格的卜算和寓意的,而且怀里这个是未来的天子,更是不能随意便起了。
“罗里吧嗦。”姜柏奚不以为然地嗤了一声,转向景逸和云倾棠,随意道:“他不起便轮到你们两个了,你们两个随便谁起罢,一样的。”
景逸和云倾棠:“……”
为什么明明是亲生的爹娘,却反而在亲疏关系上最说不上话。寻常人家父母给孩子起名再寻常不过,到了他们这里,前两个没起上不说,这一个也是沦落到好像被恩赐的地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