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那笔直的身影自始自终都目不斜视,纹丝不动,要不是身体有温度,易昀该以为摆在门口的是个假人模型了。
“你不管我,那我可就走了哦!”
猫着身子,前脚刚迈过大门的门槛,后脚还没伸出去,易昀就感到自己的后衣领被人提溜了起来,然后整个人给拽回门内。
“喂!我说当兵的,你懂不懂什么是怜香惜玉啊!”
易昀想要发脾气,可是胸口仿佛掉着口气,让她使不上劲儿,大声不起来,完全没有气势。只能叉着腰,瞪着那继续保持纹丝不动的身影,干着急。
“好啦,你别为难他们了。”于鹏提着一大袋零食,远远地向易昀走来,“他们在部队里,一个个都是标兵。你耍任何诡计都没用,他们不会理你。”
“为什么?”
“因为这是给他们的命令!”
“谁给的命令!你去帮我骂他,气死我啦!”
“我给的。”
“呃……三哥!”易昀挂住于鹏的脖子,不依不饶起来,“你把我关在这儿,很闷的。闷出病来,后果很严重的,我的身体好得更慢!你放我出去吧!要不你带我,我们一起出去!”
于鹏把易昀从自己身上扒拉下来,虽然他很喜欢他的这个童年好友,可是同样从部队里训练出来的他,脑子里深刻地印上了男女有别的标记。不习惯和他妻子以外的女人,有太过亲密的身体接触。
“在你完全康复之前,不能随意外出。”
“你看这院子里的树叶!”易昀指着满地的落叶,“都秋天啦!也就是说我给人整整关过了一个夏季!我错过了一年里我最爱的季节啊!”
易昀错过的不仅是今年的夏天,还错过了颜文清的生日,甚至还可能错过了她的成败之日。
颜文清,你现在在哪儿,你还好吗?一想起,易昀心里就好生着急。情绪随即低落起来,和于鹏并肩往宅子里去。易昀埋着头专注走路的样子,好像在地上找金子。
“颜亚齐突发心脏病,过世了。”
继续低头走了好一阵,易昀才听到似的,了解地点了点头,没有开口,只是抬手不经意地抹了抹眼角。隔了一会儿,轻声问道:
“首长连任了吗?”
“当然。”
于逍遥的目的达到了,距离他宏大梦想的实现,又前进了一大步。
“潘氏和裴家呢?”
“都没了。”
这么干净?!易昀并不意外李恩泽和于家能做到这一点,只是不知道这结局,有没有颜文清的参与。大概是读出来了易昀的心事,于鹏补了一句:
“检举的材料递到最高法院后,潘氏行贿和违法用地的资料都是颜文清揭发的。她处在那个位置,收集这些证据,易如反掌的事。”
那么颜文清真的如颜文柏所料,对潘氏下了狠招。潘氏垮台,作为鹰犬的裴家同样不会有好下场。颜亚齐应该高兴才对,他却也死了。看来,两败俱伤的结局还是按照了于家设计的剧本在进行。
颜文清,你到底还是没有注意到我们在西江那天,聊到我爸的发家史时,我故意提到于老司令的用意。你我二人,看来都不是优秀的情报人员。
于鹏撕开一包薯片,和一瓶可乐递到易昀手里。易昀看着在网上被人称作“快乐片”和“快乐水”的垃圾食品,明白了于鹏今天来的目的,是专程来跟她通报消息的,而这消息一定不会让她开心。这就意味着,一切已经尘埃落定。
北国的秋日,枫叶像染了血的星星,挂在枝头。风过,红得漫天铺地。
易昀的身子还是很虚,紧了紧外套。快乐水含在嘴里,不甜,反而是一腔酸楚的味道。
于鹏向易昀解释了于逍遥的苦心。国运正值昌盛之际,敌国势微,盟国给力。国家想要更好的发展,容不得任何分裂之举。所以铲除过分强大又有异心的贵胄外戚,势在必行。赶尽杀绝虽然残忍,可是为了更崇高的利益,背了骂名也在所不辞。所谓“知我罪我,惟以春秋”,江山社稷重过个人名利。
易昀清楚这套道理,所以她不怨恨利用她的棋局,要怪就怪她太感情用事。
“谢谢你,小昀,大哥怕你怪罪他,不敢在你面前露脸。”
易昀撇了撇嘴,自己竟然能让那个人感到羞愧?真是闻所未闻的奇事!看来再伟大的人也不过是凡夫俗子,也有七情六欲,也会犯错后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