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颜部长眼里,世间事都是非此即彼吗?”
颜文清被张闻之的问题问住,思索着,没有答话。
“你不用回答我。”张闻之挥挥手,“我明白她为什么看上你了。”
张闻之转过身,望着宽大的活动场地。假山,沙堆,游泳池,还有各种各样的玩具散落在各个角落。
“这个地方对动物付出的人道主义关怀,提供的丰容项目,在国内,不管是和同类机构相比,还是和动物园比,都是最好的条件。”
“我知道。”
“而这一切都是因高盛熙而起。”
在易昀接受的华阳日报的采访里,当她谈到自己成立动保基地的初衷时,她说那是因为个人的理想和爱好。颜文清理所当然地接受了这一说辞,她从来没费心想要去问她,听她亲口讲述她付出这么多在几乎没有任何实质回报的事业上的理由。如今这个时代,有人愿意掷重金和时间去做一件只为情怀的事,是不太符合这个社会价值取向的举动。可是颜文清似乎从未对易昀“另类”的行为感到过好奇。
“十二年前,易昀刚从国外留学回来,那时她爸妈的企业已经为她打下了非常雄厚的资产基础。不过,易昀不想要承父业,她不喜欢做生意。于是每天热衷于吃喝,做个游手好闲,愤世嫉俗,不务正业的富二代。她爸妈对此感到非常头疼,可是错过了教育阶段的相处,各自都养成了独立的思考模式,对彼此的行为都没了干涉的权利。
我当时正和另外两个朋友合伙开着动物美容院,不过就是一帮不愁吃穿的二代们给自己找点儿事儿做而已。
有一天易昀来店里玩儿,我们俩坐在店门口晒太阳。就跟今天一样,冬日午后的阳光,在连续下了一周的雨后,显得格外的温暖灿烂。突然一个十来岁的小女孩儿,抱着一只小白狗出现在店门口。她一边哭,一边口齿不清地说着话。
女孩儿眉清目秀的样子,十分乖巧。怀里抱的小奶狗,还没睁开眼,奄奄一息,和她瘦得一个模样,两个怪可怜的小东西。我赶紧递了纸巾和水给女孩儿,安慰她,不着急,有什么话,慢慢讲。
女孩儿哭累了,慢慢平静下来。跟我们说,她抱的这只小奶狗是一周前才在她家屋后由一只流浪的大白犬生的娃。女孩儿是在母狗生产的当天发现的它们,她为它们在屋后用纸箱子做了一个避雨的棚屋。母狗生了两只崽子,一家三口就在女孩儿搭的小棚子里安了家。
女孩儿每天会把爷爷给她做的早饭偷偷喂了狗狗,再去上学。放学回来后还会用自己节省了一天的饭钱给它们买一点吃的。
女孩儿是留守儿童,爸妈都去了沿海打工,跟着爷爷奶奶勉强度日,生活非常拮据。自己吃饱都成问题,更没办法为才刚生产的一家三口提供足够的口粮,所以狗妈妈白天会到附近翻垃圾堆找食物。
可是下了一周的雨,垃圾堆里也没什么可吃的。母狗产后本就虚弱,加上淋了一周的雨。就在日头终于放晴的这天,和另一只小狗在饥寒交迫中去世了。
女孩儿抱着还活着的这只小奶狗,来到她每天上学放学都会经过的宠物商店求帮助,希望店主能救救唯一还活着的小生命。”
张闻之环视四周,心生感概,
“时间过得真快啊!想必部长已经见过那只都步入老年期的小白了吧。”
“圆圆!”
张闻之颔首。
“易昀一眼就喜欢上了小奶狗,决定收养它。而我却被那个扎着两根小辫儿,鼻头哭得红红的,说起话来像个小大人似的女孩儿感动。原来,不是所有的小孩儿都烦人呀!”
高盛熙的懂事和淡定,即使在回忆里也让张闻之忍不住温柔一笑。
“对了,那时我和易昀已退回到了朋友的位置。熙熙当年虽然只有14岁,却比同龄的孩子成熟许多。”
“那你......岂不是等了她很多年!”
颜文清没想到看似玩世不恭的张闻之,原来如此深情。
“其实还好,毕竟经常在一起。”
张闻之耸耸肩,并未觉得自己有多了不起,
“只是她受易昀的影响太大,性子别扭得很。”
高盛熙对外人一向礼貌,却透着疏离。只在她面前,才会透露真实的情绪。想到她说话冷淡,一逗就会脸红的样子,张闻之心里竟是一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