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低头看了一眼脸色发青的潘小宏, 眉头连带五官都皱成一团,口气强硬的说:“不行,必须去医院,现在!立刻!马上!”
温萝萝什么脾气,能听一个小孩子指手画脚?她当即一拍方向盘, 可怜的小面包车发出一声凄惨的鸣叫。紧接着发动机轰隆一声,在魔都拥堵的道路上惊险万分的超过了前面的大奔。
张弓与怕他们吵起来,面无表情的推了一下眼镜:“潘小宏呼吸心跳正常,应该没有什么大危险。”
温萝萝勾起嘴角,对坐在副驾驶上的张弓与,隔空送去一个香吻:“啵。”
张弓与木着脸继续说道:“刚刚那伙人虽然嚣张,但应该还没有敢在公立医院肆无忌惮的程度。宋半烟这么看重潘小宏,要是他长时间昏迷最后脑死亡,我们不知道要怎么向她交代。”
小五甚是机灵,立即张嘴附和:“对啊,我宋姐可以看重潘哥了,左肩右臂好不好。你还想求我宋姐办事?万一我潘哥有个三长两短,你就做梦吧!不让你偿命...哇!”
小五冷不丁一惊,吓得尖叫一声。寒意闪过,只觉脸颊刺疼,他小心翼翼抬手碰了一下,温热粘稠的血液粘在指尖,像一颗红豆。
“我讨厌小孩子。”温萝萝懒洋洋的靠在车座里,锋利的匕首不断在她指间穿梭,“傻小孩更讨厌,现在过去多久了?看重?宋半烟还要不要你,指不定怎么说呢。”
小五急道:“不会的!”
张弓与当然知道,温萝萝这句话是说给自己听的。八个小时,音讯全无,的确可能发生太多意外。而换了地址的酒店被袭击,更意味着宋半烟和白薰华,可能已经发生意外,所以对方才能分出精力来对付这边四人。
她目光沉稳的注视着前方,脸上神情肃冷:“尽人事,听天命。”
温萝萝轻哼了一声:“天命?信天命就该在家等着中五百万。”
小五脱下外套盖在潘小宏身上,将衣服两侧掖好裹紧。自己一屁股坐在地上,靠着车门一边思索一边吐槽温萝萝:“那你也歹先买一张彩票吧。”
“姐姐我给你两块钱,你给我滚下车。”温萝萝不断推动变速杆,在车流中穿梭,心里暗暗掂量:徐老七这家伙怎么会突然出现?反正不会是来替那个拿鼻子看人的弟弟报仇...我还是离他远一点好。大元宝藏这坛红烧肉不好吃啊。
张弓与听她怼了一句,却不见小五反驳,心头不由诧异:这小男孩倒是知道学乖,晓得跟她吵了没用。
她念头一转而过,顺势往后看了一眼——那个活泼欢脱的男孩子正低头坐在地上,整个人笼在车厢的昏黯里,窗外透进的光斑在他脸上一闪而过,显得寂寥又无助,像是荒原孤穴里的小兽。
小五极慢极缓的呼出一口气,生怕一丁点的响声就惊动了前面的温萝萝。他轻轻的呼吸,逼迫自己放松紧绷的身躯。因为那一瞬间太过紧张,他的左手微微发麻,但指尖还是坚定不移的扣着那卷羊皮卷。
宋半烟从曼陀罗坛城那截大腿骨里得到的羊皮卷,现在正静静卡在小面包车司机座位下面。
小五想了想,慢慢收回手放在膝盖上。
宋姐为什么会把这么重要的东西藏在这里?
潘哥不是说她们去看纪大土豪了吗?
为什么去了这么久?
我姐这么还不打电话催我睡觉?现在肯定过了十一点了!
小五脑海里一时闪过无数念头,最后只能死死拽着自己的牛仔裤。他一直是个聪明的小孩,虽然才十六岁,但从前在江湖上混得时候,谁不知道“小五哥”察言观色畏强欺弱那是一把好手。
但他喜欢现在的自己,喜欢被宠坏的自己。
喜欢趁着姐姐加班,和宋姐、潘哥打游戏到半夜,然后看着他们被一顿臭骂。
喜欢缠着姐姐,一直等到宋姐炸毛,然后被她揉着脑袋推开。
喜欢和潘哥抢东西,火锅里的羊肉卷、大盘鸡里的拉面皮、八宝鸭里的糯米饭,抢的东西才好吃嘛。
......
小五小声的吸了吸鼻子,望着昏迷不醒的潘小宏,焦急无措的无声向他求助:潘哥,姐姐她们是不是去了很危险的地方?她们怎么还不回来?我该怎么办?
没有一帆风顺的成长,但身为家长,或多或少总是难免希望为小孩子们遮风挡雨。白薰华从小五身上看到的,是年少时候的自己。最初的照顾与怜爱,多是潜意识里希望补偿那个老师同学口中优秀懂事的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