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此,叶昭丢了三魂七魄。腹中不时痛如刀绞,她一声不吭。酒入喉,化作那催命符,腹中胎动越来越弱。这孩子,来得不是时候。
回到叶家祖宅。瞪着那双赤血双眸,一声暴喝,叶昭一柄长刀挟着疾风,只一下,门口的石狮裂开一道口,只这一下,便镇住那搬弄是非的悠悠众口。她得以将衣冠冢设于叶家祖坟,上书“叶柳氏之墓”。
自下了战场,郡王一直在忍耐,叶昭肚子里有他的血脉,那是他的儿子,为了他这第一个儿子,他可以暂时按住火气不发。
那女人的头七,他忍。七日而已,他和叶昭还要共度无数个七日;没曾想,还有那七七四十九日的法事,他也忍了,叶昭这一番让他颜面尽失的胡闹,等回了京,总有消停的一天。
可偏偏,叶昭离了灵堂,又每日醉于墓前。不愿看他一眼。
☆、雨断云销
前言:
为了他,毁了她,值得吗?
正文:
在叶家祖宅逗留越久,太妃抱孙之情愈切,从京师来的书信一天比一天更催命。郡王不能再纵容叶昭的肆意妄为!
胡闹也要有个限度!他是夫,叶昭是妻,夫为天,叶昭怎可以对他视而不见!她既有了身孕,就必须好好保胎,为赵家开枝散叶。
这次,就算用绑的,他也要把叶昭绑回去,平平安安的,替他生下儿子,给母亲添个孙子。
催促着下人赶紧把叶昭架回来,让大夫好生瞧瞧。大夫见着了叶昭,只看了一眼就唉声叹气摇了摇头。郡王手下赶不及塞过去一个大银锭。大夫捻了捻胡须再给搭了脉,开了猛药,留下一句:尽人事听天命。
那是他的儿子!郡王怎能善罢甘休。不过死了一个女人而已,竟要他的儿子陪葬!
打从开始,他就讨厌那个叫柳惜音的女人,用歹毒手段屡次加害于他不说,更无耻的是她罔顾人伦,妄想从他身边把叶昭抢走。
这女人生前,叶昭居然敢在自己眼皮底下护着她,还曾试图以有孕之身冒死去敌营救她出来。他的嫉妒,不安,在叶昭撵她走后才好些。叶昭是属于他的,心里怎可装着这么个蛇蝎美人。直到知道她死了,他才彻底松了口气。叶昭欠他的,要用一辈子来还。
可恨的是,这女人早该死了,料不到死了竟也害他不得安生。她从来都是个祸害!因她,全军上下都谈论着他的娘子有个青梅竹马的表妹,而他却成了这个可笑谈资里被顺带提及无情嘲弄的一个,英姿勃发定倾扶危比不过一个女人,情深意重捐躯济难比不上另一个女人,真正是个二刈子。想他皇家贵胄,怎可沦为蝼蚁之民口中的笑谈!
他恨!恨这个活该死去的女人。
郡王疯了似的摇晃着叶昭,叫嚣着:“不过死了个女人,凭什么让我儿子给她陪葬!她自己喝的药,她找死!”
心伤正汩汩流着血,却被眼前这个男人毫不留情地□□。她叶昭惜之如命的,却被这个男人视如草芥。
“你再说一句!”叶昭一把揪住郡王的衣领,目眦尽裂攥紧铁拳似要吃人。
“活阎王”凶相毕露,郡王手下无一敢上前相劝。
郡王万想不到叶昭如此对他。想他何曾受过此等屈辱,这些日子叶昭令他丢尽了脸面,此刻他如再示弱,男人的尊严往哪儿搁。仗着平时叶昭对他的顺从,他横着脖子,“你敢谋杀亲夫不成!那贱女……”无法再开口多说一个字,喉头被突然扼住。
那只手曾经力拔山河、颠倒乾坤。
郡王拼命拍打,他手无缚鸡之力,如何撼动得了叶昭分毫。
叶昭冷冷看着这个男人脸色由红转白,“没有你,表妹也许不会死。”叶昭的声音平静得出奇,波澜不惊。
如果不是这双死死扼住咽喉的手,郡王会以为叶昭只是在跟自己说着家长里短,可她眼底的煞气让她看起来如厉鬼从地狱现身索命。
郡王何曾真正见识过“活阎王”的真面目。本能让他垂死挣扎,一次次试图掰开那只桎梏般的手,却不过以卵击石罢了。
越锁越紧的铁牢一点点夺走郡王眼前的光。
下人见势不妙,齐齐冲上前去帮忙,跪求,痛哭,拉拽。死了这位爷,他们哪儿还有活路。
黑眼珠往上一翻,就在郡王以为自己必死无疑之时,忽然被重重掷于地上。千斤巨石压顶的窒息感瞬间消散于无形,死而复生的痛快感夹着冰冷的空气刺入肺部。他抖如筛糠,不敢抬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