凉诗琴正坐在铜镜前梳理秀发,并没有说什么。我心里暗道是不是自己多嘴了,便闭了嘴,把床铺好后,便向凉诗琴欠身:“我在外间。”画外音是我就退下了,有事再叫我。
才走了两步,我便被凉诗琴叫住了:“昨日,诗画不是送了封信与我。”这个事,冬儿给我说了。见我停下了步子,凉诗琴继续说:“在桌上的盒子里,你去取出来。”
我走过去打开盒子,里面放着凉诗画写给凉诗琴所有的信。自从凉诗画嫁进了南宫府,便不得轻易外出或回府,便开始和凉诗琴书信往来。从我手里递给凉诗琴的信都好好几封了,都被凉诗琴放在了这个盒子里。所以当冬儿给我说时,我并没有在意,只是觉得凉诗琴和凉诗画的关系越来越交好了。
我把信拿到凉诗琴跟前递给她,她却不拿,反倒是对我说:“你打开看看。”
我先是一愣,看着凉诗琴不是开玩笑,便冒昧的把信打开了,取出信笺,上面的字多多少少认识几个,便生拼硬凑的读了出来:“梁王府,梁辛玉。”
听见我读错了,凉诗琴捂着嘴笑了:“不是梁辛玉,是梁梓玺,现在在礼部任职,是南宫玥的知己,是当今萧贵妃的侄儿,是梁王的三儿子,梁王府的小王爷。”
我看着纸上不过六个字,却字字如千斤重,我险些拿不稳,那张薄薄的纸被我捏在手中,瑟瑟发抖。我的耳朵突然耳鸣,仿佛没有听清楚凉诗琴说的话。我茫然的抬起头正看到凉诗琴转过身子对着我笑,那笑,笑落了我满心的春花;那笑,让我不再感到欣慰,反倒有些厌恶;那笑,撕碎了我记忆里的凉诗琴的模样,眼前这个凉诗琴让我十分陌生。
我看到凉诗琴的嘴角一开一合,似乎在说些什么,但是我什么也没有听清。直到凉诗琴站在我面前,握住我发颤的手指,我才听清了她口里的喊声:“更衣,更衣。”
“嗯?”我一震,清明恢复了些,“是三小姐给你介绍的吗?小王爷呀?不错不错。比三姑爷还要好。怪不得六奶奶高兴成那样。那你得好好把握,莫要再错失了。不然六奶奶这次定不会轻易饶了你。不知他的样貌长得如何,改日我让小姨出门时问问,不能光听,还是眼见为实的好。不如让三小姐画张像来,更一目了然。性情得好好了解了解,决不能像老爷那样喜欢寻花问柳。。。”
我还没说完,便被凉诗琴突然拥进了怀里,她在我的耳边不停地说着:“更衣别说了,更衣别说了。”语气里藏不住的心痛与怜惜。
可我怎么就听不懂呢?一个劲的给凉诗琴提醒:“得好好了解。八小姐都让瑞雪去了解了才做决定。我们也不能敷衍了事。这可是关系你一生的大事,得了解清楚,不然嫁过去,才发现不怎么样,那后悔都来不及了。不能因为六奶奶说好就盲目的答应了。不如你写封信让三小姐再好好了解清楚,你看看是否称心如意。”
凉诗琴见我的话匣子似乎关不上了,捧着我的脸,眼里是一览无遗的心疼:“更衣别再说了。”
但是凉诗琴的话我罔若未闻,继续噼里啪啦的说着:“现在六奶奶知道了,没准老爷就知道了。你可不能因为老爷说嫁就嫁,还是得自己看看。看人品,看你们处的来不,看你喜欢他不。若是他有一丝对你不好,你便不要嫁给他,省得以后自己吃亏。”
凉诗琴把额头抵在我的额头上,嘴里还是那句心碎的话:“更衣不要说了。”
其实我说了什么,我自己都不知道,只是想着凉诗琴可能要嫁了个如意郎君了,心里似乎漏了个洞,嘴里便不停的开始唠叨了。
直到凉诗琴用她的唇堵住了我的嘴,我才醒过神来,看到眼前的凉诗琴,眼里的她似乎很远很远,远到就在眼前也抓不住。我狠狠的把凉诗琴往外一推,两人都退了好几步,再抬起头来,我看到凉诗琴向我走来,我立马伸出手阻止:“不要过来。”原来不仅我的心漏了,连两个眼眶都漏了,关都关不住,满脸都是泪痕。我重重的垂下了头。看到凉诗琴的脚往前面走了一步,我立马语气加重了些重复了一声:“不要过来!”凉诗琴顿时呆在了远处。我没有抬头,太难堪了。满脸泪痕的自己,满心伤痕的自己,怎么就没有经得起一纸破书,六个重字的现实拷打。原以为自己只要待在她身边,她待在其他人身边又何妨。到头来都是自欺欺人。看着地上的那张破纸,我真恨不得将它撕得粉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