雀灵梦舞·归晚_作者:笔墨道不尽情深(125)

  莫卢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只好自己坐下,啃着干巴巴地牛肉。

  阿木不是他们商队的人,是他们中途遇到帮他们打退马贼的恩人。

  没人知道她到底要去哪,这人很少开口说话,只说过到了燕门就各自分道扬镳。

  卫昕悦一边心不在焉地将牛车拉至一旁,一边借着牛身挡住自己,偷偷打量着阿木。

  她知道,这个阿木就是燕翎帝。

  她双眸通红,布满血丝,她已经很久很久没有休息好了。

  从翎帝大殓起,她就没有睡过一次好觉。

  她不信...那个人就这样死去...更不相信...那个人会像传言一般死在姑姑手中。

  于是,她利用她的三脚猫功夫,偷偷潜伏在灵堂梁上。

  她又冷又困又难受,直等到快从梁上掉下来,才看到冷岚歌和肩上扛着一人的薛义走了进来。

  隐隐听见薛义问姑姑什么‘后不后悔’之类的话。

  她瞧见姑姑摇了摇头,然后薛义就把肩上扛着的易容过的人和棺柩里的人互换了一下。

  她死死捂着自己的嘴巴,也不敢轻举妄动,然后她就一直小心翼翼地跟踪着那个人。

  许是那个人的心绪纷杂,所以一直没注意到她。

  看她进入商队了之后,她便也乔装打扮,买了一头牛和几壶上好的茶叶混进了队伍。

  如今已经过去了大半个月,期间她也有想过要不要和她相认,然后问她为什么要期满天下人、连皇帝都不要做了...

  可是...她又更想知道...一个不惜假死连皇帝都不要做的人到底是要去哪?去干什么?

  就这样,她便一直默默在队伍里跟着她,没有相认。

  而自从出了燕京以后,她注意到她的目光变得越来越迷惘了,有时望着远方发呆,有时又望着燕京的方向发呆。

  看来这个人的心里...真的藏着很多事...

  卫昕悦望着她,偷偷叹了口气,极小声地自言自语道,“一直憋着很辛苦罢...干嘛不找个人说出来呢...”

  话音刚落,忽然一个声音在她背后响起,“乐兄弟,你在看什么?”

  她吓了一大跳,忙转过身,一看是那个对谁都很热情的领队莫卢,忙粗着嗓子支支吾吾地道,“没什么...我是看牛身上有虱子...我在抓...”

  “还管牛做什么,你看看你自己的小花脸,你是摔进泥巴里过了?”莫卢没有恶意地笑道,指了指不远处的长河,“那边有条河,我是看你实在脏得够呛,快去洗洗罢。不然你这个样子进了燕门关,人家只会当你是乡巴佬,哪有姑娘会...”

  “我一会就去!”她脸皮发烫,忙高声打断道,低着头牵着牛迅速离开了。

  莫卢又无奈地摇了摇头,唉,这也是个怪人。

  夜深人静的时候,卫昕悦才敢偷偷爬起来,踮手踮脚地走过呼噜声震天的帐篷,来到了河边。

  她左右望了一下,确认没有人,才敢弯下腰,从怀中取出一块布沾了水擦了擦自己的脖子,登时露出了白皙胜雪的肌肤。

  要说不难受,是假的。

  她没想过自己居然会为了另一个人,完全不顾自己世家小姐的身份,竟会混在这么多男人之中,风餐露宿灰头土脸的。

  从小到大,她从没吃过这样的苦。

  为的是什么呢?

  就算..就算那个人不做皇帝了,离开燕京了..又如何呢..

  她的心里...已经不可能再有自己的一席之地了。

  既然都明白,那自己做了这些...到底是为了什么呢?

  她扬起头,望着天上的明月,忽然有点想哭,只好伸手朝脸上泼了两把水试图让自己冷静下来。

  “你是什么时候跟来的?”

  背后忽然传来冷冷一声,她心中大惊,刚想站起来却脚下一滑,然后她一头摔进河中。

  糟了!她不会水!

  河中暗流汹涌,青丝一下子在水中散漫开来,假胡子也被水流冲走了。

  冰凉的河水呛进她的五脏六腑,窒息感接踵而来,她惶恐又无力地扑腾,却感到身子不断下沉。

  ‘扑通’一声,一个黑色的人影扎了进来。

  最先入眼的,是那人脸上那道又长又深的疤。

  她忽然忘记了争扎,恍惚中竟鬼使神差地朝那个人的脸庞伸出了手。

  一定...很疼罢?

  混沌中,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

  在她触摸到那个人脸颊的那一瞬,她看见她的眸子深处蒙了一层自己看不懂的雾光,好像是爱,又好像不是爱,好像是欢喜,好像又是悲哀...好像是一种比爱恨悲欢更加复杂的感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