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没事。。”我背着慕容泠快步步入内殿。
她命宫娥给我奉茶,又叫人去取了干净的衣衫要为我替换。
我忙摆了摆手,对慕容泠说,“泠妹不必客气了,你快去沐浴歇息罢,小心别受寒了。我也该告辞了。”
“归哥哥冒雨将我送回,好歹喝口热茶暖暖身子罢。”
我轻轻摸了摸她的头顶,“太晚了,我明日一早再来看你。”
她见我执意离开,只能让薛梓楠送我出殿。
走出昭兰殿的时候,薛梓楠忽语气凌厉地问我,“归殿下,你到底安得什么心?”
“啊?”我一头雾水。
“你想从泠公主这里,得到什么?”
“我没有啊。。”
她盯着一脸茫然无辜的我,冷冷道,“我在公主身边侍奉已有四五年,有些事情自然看的多了。公主从一出生就受先帝恩宠太后慈爱,多的是为富贵荣华或是其他而接近公主的狡诈之徒。公主单纯心善,不懂世事,可我不一样。她看不见的东西,我却能看的分明。殿下既同长乐公主交好,此时又何必再在泠公主面前惺惺作态?殿下此刻匆匆离去,不知真是回长阳殿更衣入睡呢,还是去重华殿将泠公主的狼狈之态告知邀功呢?亦或是其他?还有平白无故同皇上的三月之约,敢问殿下究竟何所欲,何所求?”
薛梓楠言辞激烈,竟怔得我半晌难以出声。
从不曾想,宫中之人,竟多疑如斯。
我的一番由衷率性之举,在她眼中,竟会成了刻意鬼祟之行。
良久,我才道,“我是真的把她当作亲妹妹的。”
只听她冷笑一声,“算上今晚,归殿下也不过见过泠公主两面,就说此言,实在难以令人信服。”
“信不信是你的事。”我渐渐也有点火气上来,“那你觉得怎么样才算对她好?让她继续一个人孤零零地自怨自艾?让她继续活在人们的猜疑和隔离之中?她才是个十二岁的小女孩不是吗?你有必要让她觉得全天下人都是为了害她或是利用她才接近她吗?”
我的质问令薛梓楠脸上有些变色。
她放低了声音,道,“梓楠又何尝不是将小公主当作亲妹妹看待呢。”
她抬起眸,望着我,“归殿下,希望真是梓楠想错了。我只是不太放心公主,所以将话都讲在前头:若殿下真如我一般用心,梓楠甘愿向殿下赔罪;但若殿下有朝一日被梓楠发现心存旁意,那到时候也别怪我的刀没长眼睛。”
听到最后一句,我不禁将手往袖中一缩。默然点了点头。
现在多解释什么也没用,日久见人心,相信她会了解我的。
我撑着伞走了,走了一段路,回眸望去,她已不在。
只能瞧见那株隐隐越出宫墙的梨树光秃秃的顶端。
回去了之后,我在床上翻来覆去难以成眠。
忽不知自己此时此刻究竟身在何处,也不知明日明夜又将遇见何人?
窗外风寂了,窗内人也定了,永夜如此沉沉。
不知这深深宫阙之中,正熟睡着几多梦想?几许天真?几分得意?
最终又有几人真的能得偿所愿善始善终?有几人力不能及花落沟渠?
我自离家至此,心中总有些说不出的不安和茫然。
到此刻终于明白了,正是因为在这宫廷之中,明日之事不可预知,明日之人不可预见,明日之心不可揣度。
想到那株梨树,谁能预知它下一次是何时开放呢?谁又能预知风雨会几时卷土重来呢?没有人能真的明白一朵花到底要忍耐多久寒霜,积蓄多久力量,才能最终在春光下在深夜里在无人寂静时,极尽绚烂,千树万树,铿然绽放。
树犹如此,人何以堪?
22.寻病因
因为给慕容泠治病的关系,我被皇上特许随意进出太医院。
他金口特敕:三月之内,我所需的任何药材,任何药具,都可自取。
他也没明说如果三个月后我失败了,到底会怎么样。
随意罢。
如果他真要杀我,也是早晚的事情。
我又能躲过几回呢。
所以,我也懒得想那么多了。
全看命罢。
慕容泠的眼疾真的很奇怪,她不是先天的,又说眼睛不曾受过什么外伤。
那怎么会在十岁的时候,一夜之间就忽然看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