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看着兰玉胭把她自个儿的外衣也架好了,她才想起来问:“你什么时候学的?”
兰玉胭看了她一眼,发现现在因为惊讶而瞪大了眼睛的兰恬看着有点傻。
她收回了视线,没有回答。
什么时候学的?自然是上辈子逃亡的时候,那样的境况下,老弱妇孺一群,担子全扛在了她们这些年轻的身上。
那会儿的兰恬,也是兰家的主心骨顶梁柱,外出数年存下来的技能,不晓得比她们这些没出过门的强了多少。可到底,还是会有怨怼的。
人在恨自己无能为力之后,也往往会恨上一些兴许犯的错误也没那么大的“罪魁祸首”。
兰玉胭陡然消沉下去的情绪,兰恬自然是能发觉的,当下只觉得莫名其妙,想翻个白眼又觉得不雅观,叫兰情知晓的准又得说她,便生生给压抑住了,干脆就侧了头不看兰玉胭,哪承想直接对上了少女笑吟吟的一张脸。
“你们可真有意思。”
少女侧着头,抱膝而坐,下巴抵在膝盖上,正饶有兴味地看着她们。
兰恬叫兰玉胭惹出了气,换了寻常这会儿大抵会与少女贫嘴,可一想起来她们是怎么跟少女打照面的,顿时气不打一处来,深深觉得兰玉胭都没这个莫名其妙的少女伤眼。
少女遭了两回冷眼,几乎就要跳起来,瞪眼气道:“好不讲理的人,我好心收留你们,你们就这样的态度?”
兰恬转回来跟她对瞪:“最早偷袭我们的是谁?”
少女似乎又那么片刻的僵硬,也不晓得是不是心虚,横竖说出话来的时候依然理直气壮:“我一个弱女子,不出去看看先发制人,万一来的是强盗山贼怎么办?”
兰恬上下将少女打量了一回,满脸都是“我信了你的邪”。
且不说少女全然不能属于“弱女子”的范畴,就是当真是,寻常女子听到不大对的动静难道不该是小心翼翼躲好,尽量不发出声音么?怎么到她这儿就得“先发制人”了?
眼见着兰恬不吃这套,少女戏也演足了,便没打算跟她在这个问题上继续纠缠,率先服软道:“好啦好啦,是我捡到了你同伴的弓,有些好奇,就想试试你们。算我错成不?现在能好好说话了吧。”
仿佛为了表现诚意,少女将腿侧到,一只手在地面上撑着,支撑自己身体朝兰恬前倾,率先朝兰恬伸出了手:“我叫江珮儿。”
兰恬是一早说了江珮儿没有恶意的,而除了最初时候的戏弄,江珮儿也确确实实是收留了她们,兰恬自然也不会真的就因为一个其实也是点到即止的无伤大雅的玩笑嫌恶江珮儿,这会儿江珮儿态度都这么明显了,性子其实又是个对她胃口的,兰恬自然不会端着,当即也牵住了那只手,道:“我叫兰恬,她叫兰玉胭。”
手轻轻触碰之后又松开,两个姑娘同时笑了起来。
都是十几岁的孩子,哪里来那么多乱七八糟的仇怨,只要解释开了,自然是冰释前嫌,你一言我一语地聊着欢畅,兰玉胭虽然不愿,兰恬却已经自作主张帮她也介绍了,不过即便兰恬不说,她也不可能真的就连名字都不肯说的。
不过说到底,她也是实在不明白兰恬和江珮儿到底是如何能这么快建立友谊的,现下便也是呆愣愣地坐在旁边看着她们聊,好半天终于想起了些什么,从包裹里取出了三块饼子,找小树枝串了,架在火堆旁边烤——包裹里包了油纸,自然也就湿了内层,至于饼,还是烤热了好吃些。
包裹都拆了,兰玉胭也终于后知后觉记起了一件被她们忘记的事情。
于是乎她拿着一包干衣裳跟兰恬和江珮儿大眼瞪小眼了半天,对面两位很不给面子地笑了出来。隔了一会儿,江珮儿才上气不接下气道:“算了,横竖都烤干了,你们这衣裳还是留着下回换吧——这会儿就算换了也没地给你洗去。”
兰玉胭便又默默将衣裳放到了一边,没再说话,专注地烤着饼子,偶尔也抬头看兰恬和江珮儿一眼。
因为淋湿了的缘故,兰玉胭自己连带着对面两个姑娘都打散了头发,就这么披着,垂到地上沾上了尘土也不怎么理会,对面两个聊着天,偶尔说到一句寻常不过的话,居然也能笑到岔气。
也不知是聊到了什么,江珮儿撇了撇嘴,指责着某个人,却是带着笑,没有丝毫的义愤填膺:“我哥也是,我这都十六了,又不是小孩子,武功也算不得太差,他还处处管着我,我气不过跑出来,结果就流落到这儿了。”